這年月,時代在變,觀念也在變。審美觀是變得最快頻繁最厲害的,就像流感一樣剎那間傳播開去。等你第二天醒來時,也許就會發現三四十度的高溫有人穿棉鞋;冰天雪地的季節有人穿超短裙。這還不算,最怪的就是頭上這一撮頭髮。走在大街小巷,看到長發飄逸的“小姐”身段似乎比以往魁梧得多,扭頭一望,卻是個絡腮鬍子。而寸把長頭髮,甚至壓根兒沒頭髮的說不定就是個女的。
本人已升入高三,即將步入大學與社會進行更親密的接觸。聽前輩們說,高三了學校就管得鬆了,留一留長發,講究講究個性化的穿着沒什麼問題。因此,教室里多了幾套顯眼的衣服,多了幾頭飄逸的長發。而本人依舊鐘情於藍藍的校服和淺淺的平頭。
大概是學習太忙而忘了吧,我的頭髮已經很久沒剪了,又不愛梳理,就像長滿了刺,一根根向外發射着,人稱爆炸式。近來覺得很難受,多餘的頭髮直從頭上蓋下來,搭在耳朵上,痒痒的。更可惡的是頸上的毛髮全然粘在脖子上,挨得緊緊的,那感覺像圍了一條打濕而粘乎的毛巾,很不是滋味,於是決定抽個時間去把頭髮給剪了。
我租的房子在大街的邊上,街對面有不少理髮店,生意看上去十分興隆,因此我相信,這兒剪平頭的功夫決不比老家郊區那邊差。於是趁着一個星期天,揀着最近的一家跨了進去,然後就着一張靠近門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喊道:“師傅,麻煩剪個平頭。”其時過來的是個年青的小姐,套着條喇叭牛仔褲,裹了件新潮的羊毛衫,一腦袋的頭髮沒有多長,而且全部都紅得像楓葉。後腦勺那一撮最長,一直披到後背,好似大老爺們留着的山羊須,只是她的留在後腦勺上。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光有些異樣。我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校服依舊那麼藍,沒有污漬。不由得兩次提醒她:“麻煩你幫我剪個平頭。剪短些,這太長了,不好受。”“OK!”說著,她開工了。我閑得無聊,隨手拿了一份報紙讀了起來,其內容當然與美國“CS”有關了。正看得興緻勃勃之際,理髮師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完工了。可當我往鏡子里看時,就像布什聞世貿被炸了一般出了一身冷汗。我的天哪!這是什麼頭呀?額前的頭髮還是那麼長,不同的是像鋼絲那樣一根根筆直地向前伸出一大截,而且左邊那一撮還被強制性地壓到眼前,後腦勺理得像磨刀石般平坦,與枕骨上的頭髮形成一個近乎九十度的二面角。我倒抽了一口涼氣,半天才恍過神來,問道:“小姐,我要你剪個平頭,怎麼剪成這樣?”“小弟弟,這就是現在的平頭呀,挺新潮的。”“這個頭剃得前衛。”旁邊一個小伙隨聲附和,他剪了個當下時髦的“什麼拓哉”型。“不行不行,這和我前天在街上看到的騙人的小混混差不多!”我指了指頭頂,又捏了額前那撮毛,說道:“把這參差不齊的全剪了!”於是折騰了大半天,才剪了個坑坑窪窪的平頭。那理髮師的表情也坑坑窪窪的,臉拉得老長。我只聽清楚了“神經病”“鄉下佬”以及“沒品位”等幾句詞,其它的從她那不停地一開一合的嘴,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走出理髮店,頭上輕鬆了許多。乾冷的冬風拂過兩鬢,雖然使人有些哆嗦,但很舒服。可面對理髮店中異樣的目光和身後的嘲諷,不禁感慨萬分:這年代,剪個像樣的平頭可真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