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覺得絲絲細雨更有詩意
神把它們從天穹撒下,纖細精妙得卻令人吃驚,只是拂面的清風伴隨着蚊足般細小水絲,爭先恐後地親吻着我的臉,投入我溫暖的懷抱。蘇東坡斜倚着望湖樓,看到“白雨跳珠亂入船”,自有一種熱烈的襟抱;面對這些先賢細雨,則另有一番溫柔。比牛毛還要細的雨絲,落在人的臉上,輕盈得讓人來不及品味它的清爽,便倏地鑽入肌膚,卻又直沁肺腑,人的心結被它消釋了,心中一片空白。緩緩合上雙眼,任憑這些精靈與你的臉親熱,這是人間再溫柔不過的感受了。
微風吹動着頭髮,雨點隨風在空中輕輕落下來,無聲無息。我伸出雙手,細心感受雨點落在手心的感覺,那一絲清涼竟有幾分甜蜜的詩意;定睛細看,卻找不到一絲痕迹了。
那雨絲定然是從最潔凈的雲里飄下來的,如同小孩子純凈的童心,不受凡間一絲纖塵的玷污。灑在草上,草更綠了,落在葉上,葉更翠了,連小燕子的羽毛也潑的更油亮了。我摸一把頭髮,潤潤的,滑滑的,似噴了髮油——不,比髮油好,一點都不膩,而那股清潤卻滲入心裡,又從心裡滲入每一隻毛孔里,真是爽快極了。
雨漸漸下大了點,落在花木上瑟瑟有聲了。
掩上門,靜靜地倚在沙發上,望着窗外的雨,聆聽那沙沙的雨聲,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想喊出來,似乎又有什麼塞住了我的喉嚨,發不出聲來,心,彷彿飛到了仙境,奇幻的,夢一般的地方,感覺不到雨在下,而是感到自己浸到大霧裡,露水將衣服沾濕。放眼望去,如唐朝詩人描述的“多少樓台煙雨中”,煙雲,雨霧,一片朦朧的感覺。
這雨招引着我,復又起身推開門。斜風卷着細雨,痛痛快快灑過來,那首清爽的抒情詩此刻已情韻十足了。泥土香撲鼻而來,分不清裡面混合著花香草香還是葉香,只覺得前所未有的舒暢。
於是我沖了出去,隻身一人站在庭院中央,張開雙臂,在雨中暢想鄭愁予《雨說》的意境。我沒有戴望舒《雨巷》的清冷,所以倔強着不撐油紙傘,依舊令思緒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