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的尾燈形成了一條條蜿蜒曲折的小河,一直從學校蜿蜒到我的家,漸漸的,那漂亮的藍色大巴成了我永恆的期待,清晨,是因追趕它而清醒,黃昏是因追趕它而茫然,於是,它成了我生命中一道完美的弧線,而那車中的人和車中的事更是其樂融融。
最近,車中多了許多農民工,他們一個個灰溜溜的樣子,有的穿着破舊馬褂,上面布滿了星星點點的白花,那是他們辛勤的成果,那是他們汗水的泥濘,他們穿着統一的鞋子,大冷的冬天,一雙雙赤裸裸的腳浸在冰冷的塑料殼裡,大小並不合腳,有的還拉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我彷彿想象到他們踢拖着鞋蹣跚的步履。他們的腳失去了本色,古銅色的,看上去硬硬的,好像是無堅不摧,刀槍不入的,最讓人心痛的是他們一雙雙空洞而謙卑的眼睛,他們為了逃過市人的不屑與鄙夷的眼神,他們蜷縮着身子,兩手挽着袖子抱在胸前,瑟瑟發抖,卻不敢大咳一聲,說話文文弱弱,別人不願和他們坐在一起,我想,他們的心靈深處一定很痛。
今天,我大踏步走到一位農民工身邊坐下,大家向我投來不解的目光,我認真的品讀了那些目光,其中還夾雜着許多,許多我無法理解的情感,我頓時感到不自在,好像犯了什麼大錯,但我表現出一臉的坦然,從農民工的眼裡我彷彿看到了一絲自信,但很快又消失了,他的眼神里有多了另一種情感,我不知如何表達,只知道心中充滿了內疚。
車,很快擠滿了人,售票員像一隻靈巧的小貓在其間來回穿梭,而站着的人在無盡的埋怨,有的在罵紅燈的漫長,有的在埋怨那般的擁擠,他們肩挨着肩,腳頂着腳,似乎連一隻蚊子也飛不過,然而車中卻有兩個空位,很多乘客一上車看到有空位,滿眼的欣然,可真正到了那裡,每個人都望而卻步了,原來,旁邊有兩個農民工,暼了農民工后,便走開了,那些農民工不知接受多少人鄙夷的暼,終於,他們低下了頭,像個罪人,彷彿要將自己藏進一片小暗林,在那兒才能傾訴自己的心靈,或許他們已經習慣了這些,但依然傷心,他們也許並不相信公平,因為他們從來沒有體驗過那樣的待遇。
一會兒,兩個老人上車了,車上的人爭先恐後的讓座,無非都是表面的動作,又有誰離開了座位呢?,兩個農民工毅然的離開了座位,老人拉他們坐下,講述了許多自己當兵時的場景,是一個農民工救了他的命,那位恩人從不會言表,只是默默的作着一切,橋倒了,他去修橋,有人落水了,他奮不顧身,他每日與鋤頭為伴,生氣了,就到樹林里發泄,偶爾心情好的時候,就捧起活潑的溪水撫撫自己的臉,與魚兒訴說,傾聽飛溯急流,觀看素湍綠潭,他沒有朋友。
大家都被老人的故事吸引了,聽得那麼入神,農民工眼裡多了一些安慰,他們下車了。
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我像了很多,很多,風拂過他們的耳際,轉進了衣服,不由縮縮勃子,原來空洞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些茫然,漸漸的,漸漸的隱去。
其實,他們要的不多,只是要一個人本該有的尊嚴與自信,他們是多少大廈的建造者,我們為什麼不能給予他們一點溫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