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很喜歡梧桐。在這個安安靜靜的小鎮上,有大片的地方都被梧葉包裹着。學校,家附近的老街,那些我們曾撒過淚的地方,我們曾手牽手走過的地方,哪兒不是稍一抬頭,就可以望見它低垂的枝丫?在那棵筆直的法國梧桐上,我們曾一起刻下的誓言,誰還記得嗎?現在我還是會天天路過那裡,看見那些歪歪扭扭的傷疤,物是人非,我們只是曾在這裡路過的一群孩子而已,只是在時光的輪盤上刻骨銘心地躍過,卻給歲月留下一個個不起眼的小影子而已。沒有什麼時光能留下,而惟一不變的,只有那棵梧桐。僅此而已啊!誓言不過是年少的我們瘋狂的遐想---在撒野后留下幼稚的記號---還頗為自得的說:我們多另類!卻不知道,像我們這樣的怪物多了,不怪的反成了另類了。偏等到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才曉得韓寒的話。於是或多或少有些後悔,但更多的是懷念,一邊懷念又邊告訴自己不該想這麼多這些,然後覺得自己這矛盾的樣子是多麼可笑,然而接踵而至的卻是一種鋪天蓋地的悲哀---怎麼能不悲哀呢?就好像如過莎士比亞的寫了好久好久的草稿丟了,找不着又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從前的一切呀,抓不住,卻又無可奈何。
夏日少有的陰涼,我走在那條叫“糖坊”的老街上。皺巴巴的裙子像曾祖母永遠也再展不開的笑顏。風颳起沙,在我眯着的眼前打轉轉。眼淚有點不知好歹地在眼睛里興風作浪,我只好調頭走。倏地,梧葉差點砸在我的臉上,慶幸的同時,我瞥見了那棵法國梧桐。不由得又想上前去看看,“永遠在一起”那是我們五個人的筆跡,已經模糊了,比以前淺了許多。樹也和我們一樣的在成長啊!我在心裡這樣想着。猛然間發現一個新鮮的痕迹,寫得很秀氣:
十年之後,
勿忘我!
這時,
我的淚終於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