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中國的大西北“轉戰”於四季如春的南方,最令我高興的一件事莫過於我的腳不再會被寒冷的天氣凍得紅紅腫腫了。
記得小時候,不知怎的腳就被凍傷了,每到冬季,凍瘡就會複發,兩隻腳就會腫得連鞋也穿不上,凍瘡所帶來的痛苦總令我頭疼,但由此而帶來的最大快樂莫過於母親為我暖腳了。每當我帶着一身寒氣進入家門,母親總是讓我坐在凳子上趕快脫下那笨大的棉鞋,然後輕輕脫去我的襪子,把那雙冷冰冰的雙腳放入她的懷中……
後來上了中學,有一年冬天,腳竟被凍得快要破裂,根本無法穿鞋,萬般無奈之下,只好請假在家裡治凍瘡。我坐在鋪了厚毯的坐椅上,母親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雙腳,極輕極輕地為我塗抹搗碎的仙人掌,就象在完成一件最精緻的藝術品一樣,那麼專註,那麼謹慎……塗抹完了,母親便用她那溫熱的略有些粗糙的大手暖我的腳掌,一股暖流由下而上緩緩淌過我的心田。
不知不覺間,已經嫁人生子,為人妻為人母,生活過得忙碌而又充實。
又是一個寒冷無比的冬季,因總在室外跑,多年沒犯的凍瘡又開始折磨我了。每天早上痛苦萬分地將雙腳塞進皮鞋中,到了晚上又萬分痛苦地從皮鞋中拔出雙腳。為了照顧女兒的母親看在眼裡,疼在心上,默默無語地為我打一盆熱氣騰騰的水,然後坐在沙發上充滿憐愛地望着我,母親用她那無言的絲絲縷縷的愛為我織就了一張大網……
一天晚上下班回來,我一身寒氣地進了家門,母親柔柔地說:“今晚我和你睡吧。”我心中略有疑惑地應了母親。沉沉的夜色似乎讓人感覺到屋裡的陣陣寒氣,我脫衣上床,擁着幼小的女兒睡下,母親這時也進了卧室,脫衣,上床,卻睡在了另一頭。在我詫異之時,母親已用她那乾枯粗硬的雙手將我冷如石塊的雙腳放入她的溫熱的懷中,低低地說“你的腳太冰了,我給你暖一暖”,霎時,我的淚水如潮水般奔涌而出……
母親又給我暖腳了!
在這如春的南國,想到北方已是漫天飛揚六棱心花的季節,自下而上的那股暖意又在我的心頭蕩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