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起有人聽?
——追憶李太白
是起點也是終點,是開始也是結束,是歡聚也是離散,是出發也是歸宿。詩仙李白醉落江中,卻留下無數精彩的詩篇和一輪永恆的明月讓後人仰羨、思考。
公元701年秋,西域碎葉城。
黑夜,黃沙和碎石堡壘成的黃色的碎葉城,在牧馬人微微的馬糞火光中泛着曖昧的褐色。
太靜了,唯一聽得見的便只是風穿過城牆和屋舍的微微的“嚯嚯”聲。
一座不起眼的房屋前是一間馬廄,馬廄里靜卧着一匹棗紅色的大馬,馬發生輕輕的嗤鼻聲。
太靜了。天地都似乎屏住了呼吸,靜靜地等待着什麼。
黑夜撒下黑色的大網,在每一處都布下搜尋的眼線。乾燥的風急速地往來穿棱,踏起的腳風揚起地上的塵土。空中,無數顆閃着金色光芒的眼睛,也眨都不眨地盯着大地。
等待着,等待着……
終於,像是宇宙的初時土有了光,一聲清脆的初生嬰孩的啼聲,撕碎了黑夜中所有的沉寂。風在這時變得稍微大了一些,像是突然舒了口氣,帶動起空氣七色的雲朵在空中舞蹈歡躍,雲后是星星們幸福地眨着眼睛。
終於來了。
哭聲在黑夜中彌散開來,如一粒小石在平靜浩瀚的水面上激起千萬層的漣漪。哭聲驚動起屋前馬廄中的大馬,大馬一躍而起,掙脫繩索,跨離柵欄,奔出馬廄,掙開一切束縛,奔向天與地相接之處,那裡,太陽,正在升起。
屋中,踱來踱去的父親突然停下腳步,對床上的妻子說:“就叫我們的兒子李白吧。”
一幕有關偉大詩人的富有傳奇色彩的劇正拉開序幕。
第一幕 任俠 觀書
“趙客慢胡孆,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綿州昌隆城中,一座富人家的宅子。
穿過開滿牡丹的花園,便是李白的書房。挨着北壁,佇立着一架檀木書架,書架上堆放着各類書籍。
“五歲誦六甲,十歲觀百家。十五觀奇書,作賦凌相如。”
他自小便如此聰慧,手指不停地掠過一頁頁發黃的、散發著香氣的書面。書籍在他的面前展現出一幅幅瑰麗奇絕的畫卷,而他的眼,他的心正如饑似渴地想要將這畫卷中的每一滴水,每一捧土,每一粒石都囊括進自己的世界。求知者的貪得無厭是對“貪得無厭”的褒義詮釋,而李白,便是如此詮釋着他的十五個年華。
劍佳在書架上,殷紅的劍穗,泛青的劍身,似乎還有“嗡嗡”的金屬的低嗚。李白從坐椅上起身,走近書架前,端視着自己的劍。目光與劍交匯,共同融成儀式之流,激起俠客的波濤。胸中,一股熱浪正在翻滾,馭使着李白的雙手握住它!拔出它!擁有它!
“鏘——”劍從鞘中跳躍而出。李白縱劍奔入花園。白衣的少年,青絲的飄舞,同殷紅的劍穗在滿園自艷的牡丹叢中,舞蹈、劍舞、人舞、心舞。
“袖有七尺劍,雙眸光照人。”
劍氣揚起牡丹的落英,如雪花般圍繞着李白的身體,在他白色的身軀上再疊加上一層白色的光暈。
風起雲湧,少年任俠中。今日園中舞,他日沙場雄。
收劍入鞘,氣歸丹田。少年來到園中碧綠的菏花池旁。風不敢動,水不敢起紋。平靜的如鏡的水面清晰地勾勒出少年英氣逼人的面孔。少年注視着自己放光的眸子,突然仰頭大笑,走進房內,關上房門。
房外,雪色的牡丹之舞,仍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