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了,像一棵樹,經歷太多風吹雨打,依然倔強地挺立在流年裡,默默包容着,似是要將我未來路上的苦澀偷偷吞咽……
在你身邊,我很幸福。
依稀記得兒時,我初牙牙學語,總是口齒不清,叫不全你的稱呼。你從無怨言,老遠就張開雙臂,迎接飛撲過來的我。那時,你還很高,我踮起腳也只剛剛夠着你的膝蓋。你總是蹲下身,將你那洋溢着愛的目光緊緊地跟隨着我。那時,我剛剛有了思想,總覺得自己就是玩具箱里的那個小木偶,被身邊那個大大的玩具箱保護着。回首年少,那年的我那般純潔和美好,簡單地,認為:在你身邊,我很幸福。
時光機載着我緩緩後退,腦海里浮現出第一次學騎車的場景,那是梔子花搖曳的夏天,空氣的花香在淺好的夏天輕輕蕩漾,鳴蟬聲聲道炎夏,花香裊裊吐芬芳。我生平第一次坐在自行車上,小小的身軀在太陽的籠罩下是那麼瘦弱,似乎是被那無窮盡的恐懼給淹沒了,腳下陰影相隨,襯得我越發渺小,越發空虛。你滿含期待地推着我前行。起初,我逐漸感受到了騎車的樂趣。可你,我最信任的你,在我毫無防備時鬆開了手。伴隨着我驚疑的叫喊,自行車狠狠地倒下了,似乎是與地面有着深厚的感情,重重地砸下。我的右腿壓在自行車下,紅腫一片,那時,我獃獃地看着那轉個不停的車輪,哭了。你奔過來扶我,哭得比我還凶,眼淚嘀嗒嘀嗒地掉。我心裡僅存的一點怨也蒸發在炎炎烈日下。你一夜未眠,一直紅着眼注視着睡夢中抽泣的我,似乎自己是犯下了滔天罪行。那時,我哭的不是疼,而是哭你的心疼,哭你的自責,眼淚像是無窮盡了,不斷地流過臉頰,淌過脖頸,觸及心,那冰涼的淚也溫熱起來。我不怨你,真的不怨,在你身邊,我很幸福。
後來的後來,我成了現在。那個高高的你,留在了記憶里。而今,我已比你高出一個頭,但你,仍像一棵蒼老的樹,繁茂的枝條將我環繞,在匆匆流年裡倔強地守護着。
等你老了,放心吧,我也大了,未來的風雨不必你一個人扛,讓我來化作一棵小樹,堅定地生長,給予你幸福,一如當初的你。
在你身邊,我很幸福。外婆,你聽到嗎?
初二:石雨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