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一個小女孩走進了一個碩大的菜場,她六七歲的樣子,衣衫破爛不堪,身材矮小瘦弱,頭髮亂亂的,小小的臉頰被北風吹得通紅,一副髒兮兮的模樣。
她從昨天起就一直沒吃任何東西了。今天,她來到菜市場,只是想用討飯討來的幾個少得可憐的鋼崩兒換個饅頭充饑。
菜場里燈火通明,喧鬧嘈雜。人們滯留在濕滑的小道上,神色焦急而漠然。小女孩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潮,竟有一些不知所措。瘦小的她茫然的走入人群之中,頓時被人流夾帶着向前,迷失了方向。經過一番毫無目的的跟隨,小女孩突然停在了一個水果攤前:
在一個寫有“誠信至上”的木牌下,各色水果整齊的碼放在檯子上,青翠欲滴的西瓜,黃澄澄的蜜橘……不過最為醒目的還是檯子中央那一堆小山似的蘋果,個個紅艷艷的,在燈光下閃爍着耀眼的光澤,彷彿誘惑着路人去咬上一口。
小女孩狠狠地咽下口水,強迫自己不去看那些誘人的蘋果,強迫自己不要想象蘋果那甜美的滋味,強迫自己邁開腳步,可偏偏越想這樣,身體就越不聽話。當她下定決心離開時,果攤邊的一個大人身體一側,一個蘋果骨碌碌的滾了下來,靜靜的躺在地上。
女孩看看了四周,除了她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剛才發生的事情。她立刻彎下腰撿起那顆蘋果,用袖口擦了擦,正要張開小嘴時,卻突然像觸電了似的停了下來。她眨着那雙渴求的眼睛,怔怔地盯着手中的蘋果,小腦袋裡飛快地思考着什麼。彷彿過了一個世紀,小女孩嘆了一口氣,接着雙手捧着蘋果,悄悄地、慢慢地放回原處。
三尺,兩尺……離檯面只有一尺的距離了——就在這時,一隻手猛地抓住了她的雙手,小女孩渾身一哆嗦,下意識的想抽回,可卻被攥得更牢了。她抬頭望去,一個臃腫的中年婦女正居高臨下的望着她,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鼻孔朝天,樣子活像一個河馬。
“小鬼!”婦女一把將她手中的蘋果奪了過去,“膽子夠大啊,竟然敢偷我家的蘋果!”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急忙申辯道:“我不是小偷!”
“不是你還有誰?啊?”那“河馬”突然提高了音調,令人側目。
她的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可是……我剛剛……”
“不要狡辯了!我可是把一切瞧得清清楚楚。我分明看見你的雙手離果攤只有一尺,還拿着我的‘紅富士’,這不是偷是什麼?”“河馬”不由分說地打斷了她的話。
“我……沒有……是我放回去的……”小女孩捏着衣角,囁嚅着,噙在眼中的淚花呼之欲出。
“你年紀小小,就學會抵賴啦?大家來給我評評理!”婦女對着四周喊道。幾個不明狀況的好管閑事者興趣盎然的圍着她倆,附和着點了點頭,然而沒有一人站出來為小女孩說句話。
“我真的沒有……”她的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了。
“算了!就全當我打發叫花子。”“河馬”假惺惺將那個蘋果塞回小女孩的懷中,說完便轉身,撣了撣那塊“誠信至上”的木牌,繼續做起了生意……
人群逐漸散去,可小女孩卻依然獃獃的佇立在原地。她凝望着這顆招來是非的蘋果,淚水如潮水淌落下來,她不明白,為什麼僅僅一尺的距離,卻又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也許,待她長大,也便懂了。
後記:世界上最遙遠的莫過於心靈的距離,如果人與人之間只有冷漠,沒有熱情;只有猜忌,沒有理解,那麼他們的距離,不僅僅一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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