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名字關於翊安的情況我一概不知。只是極想看見這個霓人心儀的人,這種好奇心就像霓人希望去河彼岸看看一般強烈,可是我絲毫不敢表露出來。
想到要等有一天,霓人親自帶他來。
告訴我,這是翊安。
可是霓人到底沒有帶他來,也從未告訴我他們是如何相識的。
聊天時的話題也大多與她自己無關,不過是理着我水藻一般漫開的發,對我說起翊安的事。
翊安的父母是小官,家裡清廉。而除開這微不足道的家庭背景,翊安也只是一介書生,安分懂事。霓人欣賞他,他的抱負和學識以及對世態的不屑。
她說,之前,翊安對於她都持有偏見,排斥她。只是覺得豪門的千金大小姐,多半嬌氣做作。
我抿嘴含笑,霓人不是普通的大小姐。儘管同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是,如我所說,她是堅強幹脆的女子,有着難得的洒脫與率真。
霓人還對我道:翊安他與我說話時,從不將我看成謝家千金,只是當作真正的朋友。
她說累了,靠着我睡着。我看着她起了紅暈的臉,有些許欣慰。她能找到這般心愛的男子,便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樁心事。我當霓人是姐妹,如此地喜歡她。我想任何少年也會同我一樣,畢竟她是那麼令人喜愛的女子。
後來。
霓人丟棄了她的華衣霓裳,開始穿樸素的衣物。她托廚房的大娘教她做簡單的飯菜。霓人不再使喚自己的丫鬟,自己的院子自己清理打掃。
我將她輕快伶俐的姿態收納在眼裡。千金小姐,從未乾過的活,她學得很辛苦,卻總是笑着。
霓人的笑顏,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她眯着眼睛告訴我,為了翊安她要成為能幹的女子,以後若能給他做菜打掃,那將是多麼快活的事。
我從未愛過。我是喜歡霓人的,可兩者情感無法比較。
因而我不懂,不懂為何愛上一個人能將她改變得翻天覆地且樂此不疲。為此,我對翊安的興趣更加濃厚。
可是霓人,她始終不帶他來見我。
儘管是妖仙,卻也有按捺不住的好奇心。
於是在霓人和翊安相識的第七個月,我獨自跑去找他,謝大小姐的心上人。
我在他家的院前等他,不動不響。
翊安回家時進院里來看見了我,清秀的臉上有輕微的震驚。
我看在眼裡,偷偷地笑:這就是我的霓人所傾心的少年,他身着青藍色的袍,有墨色的發以及同樣顏色的瞳。擁有柔軟的輪廓。是好看的男子。
翊安平復了他驚訝的表情,嘴角勾出了一絲不宜察覺的笑。
他說:你是清和,是么。我都聽霓人說了,你是守着河彼岸的妖仙,清和。
我張了張嘴卻啞言,頓時感到語塞。
你是讀書人,卻也相信這類妖神鬼怪之說。
既然是霓人說的,就一定是真的了。就算身為讀書人,亦可以選擇自己相信的是什麼。
書卷上對於妖神鬼怪沒有確切的定義。若自己相信這說法,那就是妖仙神魔就一定是存在的;若不相信,便沒有。歸根到底還是自己的信仰——而我接受了霓人的看法,她的信仰。
我冷眼相望,輕輕哼了一聲,離開了。
走遠后回頭看了一眼,卻只分得清翊安那被夏日的風吹得腫脹的青袍。
那晚,我慢慢地走路去謝府。
月已當空,我看着星星微弱的光慢慢分辨着遠方。走到河邊的時候,我望去,那傳說中的彼岸似有無數星光飛舞,明明暗暗。
那個我所守住的地盤,有我從未察覺過的美麗。我看着,竟不覺地感到愉快。
我到了謝府的時候,天已黑得徹底了。
等待我的,是霓人在燭光下愈發顯得蒼白的臉。
她的聲音有一點嘶啞,問我:清和,你是自行去找了翊安吧。
我自知理虧,卻不曉得虧在哪裡。霓人亦未對我提起莫要擅自找翊安一類的話,可我面對她的眼神,不敢說出這荒唐的理由。
我知道,我是喜歡着霓人的。
因此,我只是垂下眼語氣平淡地問,你為何不許我見翊安。他是你心儀的少年。我每天聽你說他的好,你卻不帶他來見我。
霓人紅了臉,拉拉扯扯不肯回答。
我便迎上了她的眼神,更加堅定地質問。
霓人用手指玩弄她未盤起的發,吞吞吐吐地答:只因我怕他見了你,反倒愛上你了。清和,你是如此美麗智慧的女子,我怎可以比。所以我只有自私地將他藏起來,不給你看他,也不讓他看你。
我聽她孩子氣的回答,咯咯地笑了起來。
霓人,我是彼岸的妖仙,又怎會貪戀人間煙火。人類的愛情是累贅是羈絆,我早已看透。翊安是聰明的人,他怎會不知道。而霓人,你的容顏,亦是無人能比的。你說得我好慚愧。
她瞪了我幾眼,眼神變得明亮清澈,跟着我咯咯地笑。
霓人的笑聲,像小石子一樣落在心裡。漣漪一圈一圈地盪開。
一切恢復了表面的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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