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年級時班裡來了一位見習老師,我忘記了她的姓,只記得名字里有一個“璽”字,就姑且在這裡稱她為璽老師吧。
她來給我們做自我介紹時,就站在班主任的後邊,像個女學生,而她也的確是大學生的年紀,長得普通,黑髮披肩,扶一下眼鏡,笑盈盈地說:“我是大家的新老師。我叫……”班主任叮囑了她幾句,便離開了教室。留下了她一個人。璽老師便只能“孤軍奮戰”了,班裡的吵鬧聲排山倒海般地襲向了講台上那隻可憐的小兔子。
班裡的吵鬧聲像一塊揉皺了的綢子,而璽老師出人意料地拉住一角,一抖,便又恢復了平整與安靜。
我想我小覷她了,她溫柔弱小的外表和南方人特有的好聽腔調並不代表她的管理也如此不堪一擊。
我的同桌常常自詡自己是個綠林好漢,還順手給自己製造了許多特權,例如打擊和不寫作業,常常在教室門口罰站,默默咒罵老師,像個憤青一樣,之後依舊我行我素,直至璽老師的出現,他開始頻繁地向老師請教問題,作業也如數上交,後來我才知道,他為的是璽老師辦公室里的糖果,璽老師憑藉這樣一招,便輕鬆降服了這隻小怪獸,收他做了自己的親軍。
之後“綠林好漢”雖沒再能從中撈到什麼好處,但他的成績卻也奇迹般的上去了,且與璽老師的關係如同姐弟一般融洽了。
有一回,老師請我到她的辦公室里去,我便去了。記得璽老師的窗帘的杏黃色的,窗邊還有一大串新鮮葡萄,讓我不由的垂涎三尺,老師打了個手勢,請我坐在她桌旁的椅子上,之後鄭重地拿出了三四本作文本,對我說:“這是你現在的作文。”她打開了最近的一篇作文,又打開了從前的一本作文本,用南方的綿軟的口音對我說:“你看。這是你從前的字,多認真,句子也樸素,有情感的抒發,但是,你看你現在的作文,特別是最近的這一篇,字都飛了,句子也浮誇起來,沒有多少發自內心的話了……”她的聲音如同裊裊輕煙吟着歌籠在了我的心湖中央,漾起了春水漣漪。這之後,她常為我講評一些作文,且經常請我說出自己的觀點,或倒上一杯清茶,或翻開一本古籍,富有儀式感,將我從喧鬧的童年輕輕拉進了沉穩的少年,我心懷感激,在安靜肅穆的環境下思考。有一次,我不經意間告訴她我的生日,而到了生日的那一天,她居然記得,而且專門請我到他的辦公室接受她的禮物——一串新買的紫葡萄,甚至她說:“不知道能送你點什麼,你彷彿喜歡葡萄,有一次看着窗戶邊的葡萄出了神……”
倘若我的人生是從一碗清水到一鍋濃湯,那璽老師便像一把本不生猛的火,有力地照亮了我的童年,給了我最初的光和熱,最初的思想與智慧。
她離開的時候送給我一本已經舊了的《紅岩》,她說裡面的精神是永不褪色的,她說她希望我能時常看一看。後來,我的同學問我是否收到了璽老師的禮物?禮物是什麼?我不言。那本書,至今都躺在我的書櫃一角中,它是我秘而不宣的禮物,也是最富有珍貴意義的禮物,它經歲月流逝已然泛黃,但璽老師的一顰一笑與書中的紅色精神永遠是我心中的一抹亮麗的虹,因為送我書的那個人既是我最尊敬的老師,也是我最知心的摯友。
山東濟南槐蔭區山東省濟南第十九中學初二:zhang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