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香郁的花店出來,燦若錦繡的陽光均勻地鋪展在狹窄的巷子里,道兩旁的狗尾巴草貪婪地吸允着迎春花的清香。一陣清新柔和的風撲面而來,微微拂動着懷中淡藍色的桔梗,鐘形的桔梗花瓣像風鈴般地搖曳生姿,並散發出陣陣清香,稍稍緩解了我的心情。
今天踏着曾經走過上百遍的路,既有些熟悉,又有點陌生。下過了今年第一場春雨,芳香的泥土變得鬆軟潮濕,使原本就忐忑不平的羊腸小道上,又增加了一串串深淺不一的小腳印。從村口到大桑樹,一共數了1356步,比一年半以前少走了100多步。只要再向前走400多步就到了,可腳丫子不聽使喚,三步並兩步的沒多久便到了這裡。此刻,我鮮紅的心臟跳得不能再快了,否則下一秒就要活脫脫的蹦出來了!
一米五的小木門上,灰黑色的漆皮被歲月烙印,用力的踏了深深地坑凹;被時間匕首,無情的劃出了道道的痕迹,到處裸露着鵝黃色的木芯。還有一把古老的銅鎖,不過沒有鎖住。我小心翼翼的推開木門,生怕一個不小心驚醒了裡面的人兒。剛邁進門檻,就看見空曠的小院中,一個駝背的非常消瘦的老人坐在冰涼的大青石上,似乎睡著了,靜悄悄的。“祖、祖母!我回來了,來探望你了!”是祖母,一年半不見我都不認識了。我飛一般的跑到祖母面前,幾片粉紅的梅花嗖嗖地滑過臉頰。祖母沒有說話、眼神獃滯,盯着淡藍色的桔梗,眼睛才慢慢有了神氣。“你回來了,嗯……”祖母伸出她那雙乾枯似樹枝的手,輕輕地將我攬入她溫暖的懷中,溫柔的撫摸着我柔軟的頭髮,再沒說話。但我知道祖母是愛我的,就像愛那束淡藍色的桔梗一樣。
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聽祖母講過她與桔梗的故事。那時的她也很小,家在她的故里,長白山腳下。天空,蔚藍的似綻放的如一朵肆無忌憚的桔梗花一樣,每天她都會在山腳下玩耍。清晨的桔梗,開得有點小氣,雖美,但不如晌午的飽滿;晌午的桔梗,爭先恐後地展現着她美麗飽滿的身體;夜晚的桔梗,看着滿天星辰的美麗壯觀,也悄悄學着星星的形狀,把自己收了起來,裹成了一個花苞。桔梗不但美麗,而且肯聽她說各種各樣的事情。在她失意時,桔梗會散發淡淡的清香,讓她別哭;在她無聊時,桔梗會隨風搖曳着纖細美麗着身體,哄她開心;在她玩耍時,桔梗會在旁邊靜靜的看着。總之,是淡藍色的野桔梗陪伴她度過童年的,桔梗便是她最好的朋友,如今也是。
不知什麼時候,柔和的風和淡藍色的桔梗將我帶入甜甜的夢鄉。就這樣,靜靜的躺在祖母溫暖的懷抱中,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真希望時間從此停止,就這樣一直睡下去,永遠不要醒來。
雖然我的肉體離開祖母,但我的靈魂猶在。半年的日子,我彷彿在夢中度過。半年以後,當我再次到這裡時,祖母已帶着桔梗離去。再也不會回來了,聽過的故事已經成了一筆寶貴的財富,永遠的儲存在我的記憶深處;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都不會忘記。所以,趁人們不注意時悄悄埋下了一顆種子,待來年春暖花開之時,淡藍色的桔梗應該會在溫暖的春風中,歡快的向我招手吧!九月天猶如深海一般,充滿着神秘和冷酷的氣息,卻又彷彿在空氣中參雜着清香的桔梗的氣息。
初二:胡星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