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了——過年了——”這由低到高拖長的聲調,把對過年的期盼和那份歡喜隨着新年的炮聲和煙花的硝煙味在小鎮庭院的上空,盡情地瀰漫。發出這種聲調的男孩子是那麼激動,一邊啃着雞腿一邊在小院子里發豬顛瘋似的跑着。寒風也好像跟着激動,調皮地掀起他胸前上衣的下擺,露出裡面紅底白花的那種只有女孩子才穿的小棉襖。一條板凳狗寸步不離地跟在孩子的屁股後面討好地追趕着,希望孩子能早點扔掉啃剩的雞腿,因為小狗半年沒有聞到熟雞腿的香味了。廚房裡,帶着滷菜香的白霧罩住了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忙年的身影,只聽見他們接連不斷的說話聲,還聽到干竹在灶堂里劈劈啪啪地作響。一年勞作的日子就在這劈劈啪啪的聲響中化為最簡陋的祝福。
“過年了——過年了——”這是一種久違的回憶。或許,我們只能在電視劇里看到如此的場景。
當我們不再為過年的吃穿住行發愁時,當我們過年的年貨應有盡有時,我們依然看到人們忙年的匆忙的腳步。只是大人小孩臉上少了一種掩飾不住的歡喜,多了一種不想掩飾的平淡,或者說又徒然添了一種新愁。
愁什麼?“一家不知一家,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老人愁到城裡兒子媳婦家裡去團年進門要脫鞋。老人一輩子農村生活勞作,沒有脫鞋的習慣,不脫鞋,又怕媳婦那玫琳凱保養的臉上絲毫不露一絲笑意。雖然媳婦的臉皮保養得跟煮熟的雞蛋白似的,但看了沒有笑容的雞蛋白比看了山上的老松樹皮還要難受。更要命的是,難受還不能說,為了新年的和和美美,老人還得勉強擠出一點笑容掛在蒼老的臉上。老人還愁為來客燒的菜吃不完,倒了可惜,不倒端出來待客又不好意思;還愁年過了,要不了幾天,兒女又要到遠方的都市打工,朱門庭院又會顯得冷冷清清,唯一能陪伴老人的就是守院的正準備春季換毛的老狗。年輕人愁剛拿的駕照剛買的車開到農貿市場川流不息的車流中怎麼掉頭,萬一擦了愛車是多麼心疼呀!年輕人還愁什麼樣的言行舉止能讓對面的女孩男孩看過來。小孩子愁沒有完成寒假作業總是今天挨明天明天挨後天,總是有父母沒完沒了的嘮叨。
初二:八(3)姜靜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