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節課,上得頗有些心酸。
二節課後,班裡有兩個小女孩跑到1班門口,攔住正要走出教室門的我,神情慌張,着急地爭相說,某某頭疼,肚子疼。我有些生氣,“堅持一下就好了,不是就要結束了。”
然後還是要去探個究竟。一到班裡,就見到他趴在桌子上,臉上還有淚痕。我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用手背靠了靠他的額頭,很燙。然後詢問了他,用不用去看醫生。他沒有說話。我於是趕緊給家長打了電話。他家的情況我很清楚,父母常年在外打工,由年邁多病的奶奶一手撫養。一開學,我就注意到了他,很沉穩,內斂的小男孩。骨子裡還有一股子的倔強勁。或許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他看起來比有些小孩兒格外成熟懂事一些。本來打算指定他為班長,徵求他的意見之後,他不太願意。於是安排了生活委員的職位給他。這個差事很苦,需要長期的堅持與考驗。一般小孩兒難以勝任。一開始選的生活委員就只幹了一周就撒手不幹了。而他一干這就是一學期,並且從未出過差錯。每天早晨第一個到學校開教室門,負責班級財產的管理,班費,兩日捐的收取,等等,都是由他獨立完成,從未有過差錯。
有一次,我去校外的診所輸液,晚了回來,他和他奶奶正好在那裡玩,並陪我聊天到輸液結束,並送我回宿舍。
這樣的老小,於我而言,印象深刻。
就在我詢問他的情況的時候,旁邊來叫我的女生跟我說,早晨他來開門的時候,某某某同學還推了他,說他來晚了。
通知完家長,片刻之後,也就上課了。很快,老奶奶急匆匆的趕來。我走到他的身邊,讓他跟奶奶出去看病。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他竟然擰着不肯出去,任由我怎麼勸說。他徑自翻出自己的一沓試卷,找尋着我要講的那一張。眼裡有着倔強的堅毅。已經上課,我不可能放下全班學生來跟他細說,於是有些生氣。但還是沉住氣。老奶奶按捺不住,自己徑直走到他身邊。跟他細語了一番。我依舊講着試卷。不管他們,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僵持很久,老奶奶左右勸說不動。生氣得走出去。嘴裡嘟囔着,腳步有些踉蹌。看得出很生氣。路過講台,我忙扶住她,輕聲跟她說,到門外等下我。我跟全班同學布置完任務后,走到他身邊,問他要不要出去看病,還能不能堅持?落下的作業可以等到放學后我再給輔導。他仍舊不聽。只顧往試卷上寫字。我也無奈。只好出門詢問老奶奶緣由。老奶奶還在生氣,也很心疼。“我這麼著急的趕來,都快把我急死了。(他)早上飯也沒吃,趕到學校,說是其他同學都來了,在教室外面進不了門。
想到剛剛其他小女孩的話,有些明白了,可能有些感冒,涼胃了。他是委屈啊!自己生病了還惦記着早早開門讓同學們進去,而有的學生竟然如此不懂得珍惜別人的勞動。
老奶奶帶着央求的語氣,眼裡盈滿了淚水,下學期可不可以不讓他當啥子委員。我忙應了下來,安慰她,讓她先回去。我會密切觀察他的情況,實在不行就送醫院。老奶奶慢吞吞得下樓去,落寞的背影。回到教室。繼續講課。
講着課,想到這事,鼻頭有些酸。很想哭,強壓抑着自己的情緒。講了一會兒之後,他不再寫字,將頭埋到了課桌上。我知道,他已經疼得受不了了。就走到他身邊,看到了他終於流下了倔強的淚。我軟語安慰幾句,他便不再硬撐着,我便叫了班長把他送到了樓下門衛室。
回過頭來,教室里已經亂鬨哄的,這次,我的情緒再也抑制不住。莫名的怒火。
“你們知道,他為什麼會生病?他為了來給你們開門,連早飯都沒吃。你們,珍惜過他的勞動嗎?來到學校都幹了些什麼?有好好學習,認真讀書嗎?!不僅如此,更有甚者,還要罵他,推他!你們一個二個的有點良心沒有,但凡有,就會這麼做!”
他們被我突然的怒氣鎮住了。頓時安靜了。鴉雀無聲。
接下來的課堂異常的安靜。講課進行得很順利。
或許他們是被他的精神感動了?陷入了自責與思索罷。
誰知道呢?能有這樣的好學生,我只是感到很欣慰,很欣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