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年錦時。流年
天空忽然下了很大的一場雨,雨後的天空,澄澈透明。行雲在海天相接的地方流動,鳥鳴山靜。坐在陽台上讀日語,倏忽時間遷移了一個半點。喜歡一個人安靜的宿舍里,安靜的讀書,聽音樂,或者是呆坐着,想念,忽然莞爾,忽然挑眉。或是播放一首老老的歌,輕柔的音樂總有坐在海邊,腳踩在沙灘上的,海水悄悄的流過腳趾的的感覺,舒適,安逸。記得有一次拍集體照之前,獨自靜坐的石階上看着別人歡快的身影,蘇蘇說,你的樣子,很像一隻貓。我也覺得,像一隻貓,陽光下乖巧溫柔,清靈簡樸,月光中乖戾警惕,桀驁不馴。總覺得自己一個人呆在房間里,就像一隻在陽光滾着毛線球,扎着自己尾巴跳來跳去的小貓咪。
在書箱里找試卷時,忽然發現了被我遺棄了許久的兩本日記,潮濕的味道。忽然想着翻出來看看。很就沒有在日記本上正兒八經的寫下某一天剪影。日子每一天重複着,每一天都不一樣。從前喜歡在除夕夜裡,翻開一大箱的日記本,找個墊子坐在地板上,一本本的讀,一個人在房間里傻笑。再鋪開紙,或是打開電腦,寫着新一年的期待回顧走過的一程風景。在鏡子里,給自己一個大大的微笑。然後忽然某一天,從前的句子,記憶,很多拼湊不齊的故事,再不想看了,大概泛太多次,把其中馨香的味道,一點點放空,變成和水一樣索然無味。只是閑來無事,忽然想再看看。有寫個不到三分之一的軟皮本,扉頁是我做的四葉草書籤。十八歲圓圓臉蛋的大頭貼。 有曾經的某個人留下的痕迹。“走過的路,有多少滴淚,就有多少鑿出的腳印。”“陽光穿過我的軀體,我的孤獨一片透明。”我的句子,他寫修改的藝術體,角落有鉛筆畫畫上的一個男子的樣貌,我不認識,耳朵邊有半邊翅膀,排扇般的睫毛,劍眉,輕輕閉上眼睛,頭上裝飾的項鏈,中間有扇貝的裝飾,大概是希臘神話中的某個美男子。倒是有幾分像當時的他。若不是這樣打開,大概用盡心思也想不起了吧。裡面只有兩篇長長的散文,《走在路上》,《流年》,《素年錦時》。總覺得那時候的文字,比起現在多了更多的夢幻,更多的憂傷,十七八歲的花樣年華,細膩縝密。
另外一本日記,很厚。高三畢業到大學二年級,零星的碎片。上大學之後,光芒不在,也諸多不順。慢慢的,變得平和從容,也更安靜。有時候,我在想,我是怎樣了這樣的一個我,從一個無拘無束的野丫頭,在人群里鑽來鑽去的從熱鬧,到現在簡單,安然的面對生活,無欲無求。也大概有四本日記,有他的影子,名字很漂亮,乾淨清秀的少年。還有那一段漫長的,短暫的,柏拉圖式的愛情。似乎被時間擦洗的沒有痕迹的歲月。現在我已經想不起,曾經關於你的萬千個情緒和期待。我想現在你,我並不認識。林徽因說,“十年前你愛我,我視而不見,十年後我愛你。你不在身邊。”
我大概是一個很懶的人,懶得搭理複雜的事情,懶得處理糾纏不清的關係。懶得解釋,懶得搭理不相干的人和事。人有很多時候,其實不知道,你在哪裡受的傷,只是痛過之後,有些溫暖,從心底徹底的抽離了,有些堅強從骨子裡長起來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會定期把郵箱清空,把信件清空,把日記本封存。忽然有一天,聽你說,記得你曾經寫的那首詩嗎?實際上我忘了。找來很久,又有一天,你說,記得我們曾經討論過的雞頭和鳳尾的選擇嗎?忽然啞然。有一個人,記得你說過的每一句話,記得你寫的所有詩句。是不是很感動。可是我沒有,只是淡淡的想,時間是走過了就回不去的單行道,就像你說,我愛上別人的那半年,你不好,可是我已經不再關心,就像你說其實很愛你的時候,我說此生已不想再見你,而且,我是認真的。想起這些,我卻沒有嗅到玉蘭花的清香。我愛再見當時懵懂的樣子,愛自己期盼的眼神,就像我愛自己生命里的每一段時年,可是已經不愛你。
小時候,喜歡打我手心的那個老師,說我最大的毛病就是沒有耐心,現在想想,是真的。還是像Hakuna* Matata* 裡面,阿七說的,沒有人值得永久等待。像是片裡面,馬格里切說的,碎了的東西,碎了就是碎了,我不會把它拼起來,裝作還是完好的樣子,然後用餘生盯着它的傷疤。沒有懷念,沒有任何情緒的。只是忽然覺得,經年之後,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自己了。就像給老媽打電話,忽然的情緒泛濫,忽然的很無措,眼淚的眼眶裡轉呀轉的,她卻只聽得到開心的笑。( : )
向來不喜歡某一個作家,只是愛故事,不會讀詩集或者是小說選集。但是卻喜歡安妮寶貝。足夠清醒,足夠警醒。只是看得太透終究是不好的,聰明的女人值得同情。這話不假
聽說,寫日記是一個自我提高很好的方法,類似孔子說的,吾日三省吾身。或者,只是在每一天,給自己加油打氣。對自己傾訴,是自己最好的聆聽着。現在換成手機記事本,或者是不間斷的在網站寫一些碎片。只是用記事本,很怕一衝動,一個清除,幾百日子的痕迹,一掃而空。沒有痕迹。堅持了很久的東西,忽然覺得沒有意義了,忽然想放棄了,類似某一天,《九月的九》,最終還是成了斷章,又像某一天,“眾生所願,永結為好,琴瑟在御,歲月靜好。”不知道,留存在歲月的紙背,是紀念着甜蜜,還是悼念愛情。某一天寫着intimate stranger,看着薄涼的人心,卻還是會在深夜裡心疼。流年,上帝在那個瞬間眨了眨眼,讓一生改變了?誰也算不出流年。大一那年,深夜在電台的錄音室外面聊天,博馨說到自己,“我這個女人。。。”踉蹌驚詫,如今,也會時常冒出一句,“女人吶,”“我這樣的女子。”云云,也不就這樣,慢慢的老了。雖然照片經常被說是孩子,嫩。但終究,誰也逃不出流年。在有生之年遇到一場煙火的表演,足矣。
喜歡珍藏很多的圖片,女子。各式各樣的,溫婉的,嫵媚的,時尚的,眼光的,憂鬱的,穿婚紗的,和咖啡的,賞花的,微笑的,落淚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想象着,除了丫頭之外,除了我之外,世界上某一角落裡另一個我,另外的人生。晚上倒掛在床上讀書,看着貼在牆上的艾菲爾鐵塔,倫敦橋,想象着七堇年筆下的海角之南,玻璃城和土耳其,稻城。,是這樣連綿不絕的花香,天空,倒影輪番上演,游遊盪盪,心靈放空。不知道忽然會走到哪裡,就像不知道忽然就走到了這裡。曾經,我心心念念。魂牽夢繞的那座城,曾經無數次的想要回去,因為哪裡有我愛的人,冥冥之中,漸行漸遠,有時候,有些人選擇了行走,無關其他,只是聽到了自己內心的聲音,又或者,只是追逐。寫着寫着,聽着王菲空靈的聲音,清雅的音樂,每每有落淚的衝動。沒有一段感情不是千瘡百孔,沒有人可以舉重若輕。時常在想,七堇年說,人和人之間感情的維繫,像露珠一樣朝生暮死。淡薄了很多人事,疏遠了很多記憶。我的純粹的願景,一點點被現實吞噬。但是遇到一些事,一些事。還是感激。在這世界上,在這蒼涼人世間,除了家人之外,還有一些人,可以推心置腹的信任,像氧氣一樣依存。何其幸運。很喜歡的四個字,素年錦時。不要浮華。是塵土也好,是流沙也罷。時光早風車裡滴滴答答的轉着,一點點的長大。所有走過的路,看到過的風景,遇到的人,所有的幸福和憂傷,擲地有聲,有跡可循。就還好。窗外,雨後的天空是在燈光霧氣了,彌散成一片淡淡的紫。雲層裡帶走了,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