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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但我怕挨你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pp958

  我寫這篇文章,已經準備好了迎接道德家憤怒的口水的準備。 我是農民的兒子,我的血管中流淌着農民的血液。我愛我的父老鄉親,我愛我的農民兄弟姊妹。我常常會為一些農民受欺負的新聞而對醜惡口誅筆伐,也為自己的渺小無助而扼腕嘆息。我曾經天真的想,如果我是一個政府官員,我一定要為我的農民兄弟、為我的父老鄉親辦實事。如果我是作家,我一定要為他們而寫作,寫他們的喜怒哀樂,寫他們的人生追求。可我真的面對我的農民兄弟的時候,我的內心卻是五味陳雜,疙疙瘩瘩的。

  就說我從西安火車站乘車回來吧。我一個人坐在兩人座座位上,一般情況,我很不情願的讓髒兮兮的農民工裝束的人坐在我的身邊。可這次上來了一群我的兄弟姊妹,整個車廂,幾乎完全成了他們的包車,也完全被他們粗野狂放的聊天聲霸佔了。

  一個看起來比較洋氣的不知是姑娘還是媳婦的女士給人打電話:“喂,做啥呢?你個挨鎚子(陝西方言,罵人話)的,也不給我打電話。我快到俺屋了。”用的是純正的陝西方言。

  “今個,把便宜佔美了。叫狗日的到死都不知道虧是咋吃的。”我身邊的這位老弟出門時,不修邊幅,三十多歲的樣子,灰頭土臉的,好像從不洗臉;衣服也不換一下,一身勞動人民工地的裝束,身着布滿污漬的迷彩服,腳蹬着好久沒有搽過鞋油、粘滿泥巴的劣質黑色棉皮鞋。說話時,口裡吐出劣質香煙的嗆人氣息,讓我有些受不了。不過,現在沒有抽煙。說話時,臉上流露出佔了便宜的滿足感。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那是一個婦女,抱着他的孩子,在我的前排,看那親近勁,可能是和他的老公坐在一起吧;這會正在給她懷裡兩歲多的孩子用不標準的普通話進行家教。那孩子用不清晰的口齒再重複着母親的詩歌,手舞足蹈的樣子。

  “日你先人,咋給我董(陝西方言,弄髒的意思)了一褲子?給張紙,這娃,把啥抹到我的褲子上了。”剛才教孩子背詩歌的女人對身邊的男子說到,這個時候,用的是純正的方言,有一種渭河以北的味道。

  “你不是說走高速嗎?咋走灞橋街道了?”一個旅客質問售票員。這個售票員也應該是“我的兄弟姊妹”類的吧。

  “包(陝西方言,不要的意思)說這些話,不愛坐就下。”售票員不屑地撇了一句,照舊賣她的票。我上車的時候,明明聽她說走高速的。只是我不相信罷了。我之所以坐這趟車,是因為走高速的車沒座位了。

  到了工程大學,那位乘客下了車。售票員還不忘將一句惡狠狠的話贈給他:“啥貨!神經病!走高速有6快錢的嗎?腦子進水了。我說走高速就走高速?我說叫你吃屎,咋不吃屎呢?”表情中流露出嘲諷輕蔑的神氣。

  “瓜批(陝西方言,沒腦子的意思)!”司機補充了一句。

  車上的人沒有什麼反應。

  聽到這些話語,我真的感到很不舒服。這就是我熱愛的父老鄉親,我的兄弟姊妹?他們如此原始正宗的淳樸讓我來不及適應,產生本能的排異反應。

  不知不覺中,我們總把善良、老實這些美德送給弱勢群體,可我們真的讓感情沖昏了理智。須知,玉是需要打磨的。鋼鐵是需要用礦石台提煉的。原始的璞,是很少有什麼美感的。

  美德,與人的經濟地位人的職業沒有關係,世上有流氓無產者,也有為富且仁的君子。不一定這個人有錢,他就一定為富不仁,也不一定這個人顯得貧窮可憐,他就一定道德修養很高,更何況有人之所以顯得善良,是因為沒有作惡的條件。我真不想把這句話送給我的父老鄉親,我的兄弟姊妹。

  璞需要修,才能成玉,況且不是所有的璞都能修成美玉的。農民也需要教育,無產階級如果沒有革命的教育,是不會走上革命道路的。人有了錢,並不等於人就脫胎換骨了。沒有素質教育,沒有素養,永遠改變不了自己的人格地位。

  我在邊寫這篇文章,邊和我的一位在美國留學的學生聊天。正好他談到黑人,說道“黑人真是天生的下賤種,因為我剛才在上自習,坐在我後面的黑人跟狗一樣,一會胖的像豬的女人來了跟他抱了半個多小時”,“ 到非洲考察的時候 看到的黑人 都是懶惰 下賤 而且跟本不純樸, 根本不友好 。”我照引了,沒有徵得他的同意。為什麼人對黑人有這種看法,當然有各種原因,但我想缺乏人文素質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 當然我們今天的農民,已經至少受過初中教育,可別忘了,人文素質不是文憑能改變得了的。有文憑沒文化沒素質的人滿大街都是。文化素養與文憑是兩個概念。

  我正在給學生們講先秦諸子,我忽然覺得,《論語》應該講給我的兄弟姊妹們,應講給我的父老鄉親們 ,當然更應該講給那些有文憑沒文化的所有人們。

  須知,純正的無產階級中,也出現了向忠發這樣的當共產黨總書記的軟骨頭大叛徒。被階級論認定了有妥協性動搖型的知識分子中,到出現了許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多的我都不想舉例子了。

  不提高素養,單純的提高經濟地位,永遠改變不了自己的地位。當年孔子主張克己復禮,我看現在克己復禮太有必要了。

  我等着挨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