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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與夢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pp958

  失眠依舊在持續,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在我的世界放棄它肆意妄為的摧殘,從而使得原本平靜的靈魂變得躁動不安。作為一個男人,我在夜以繼日的掙扎與煎熬中,失去了身具安全感這種與生俱來的本性,開始變得惶恐不安。

  連續五十幾個小時的清醒,使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如同生了一場大病。蜷縮在寬敞而空蕩的雙人床上,依舊輾轉難眠。黑夜用它獨有的寧靜卻始終無法安撫我內心深處奔騰不息的暗涌。我用布滿血絲的雙眼望着房間的漆黑亮如白晝,心想下一秒生命便要消亡。

  這種糟糕至極的狀態,在我的生活中時有發生, 因此在自己眼中,這一切都不足為奇了。然而在別人眼中,常常被冠以異類的殊榮。在他們眼中,我與一個精神處於病態的人相差無幾,準確的說,就是神經病。

  而我從未看過醫生,因為我知道這一切都於事無補。況且目前這種病態的持續,尚還在我的掌控之中。我並不是害怕會從醫生的口中肯定我是一個名符其實的精神病患者,這也並沒有什麼讓人覺得可悲或是抬不起頭來。我只是十分依賴這種病態的持續。它讓你的清醒在每一個極端之後瞬間崩潰,讓你變得人事不省,如同死去,用沉睡阻隔着外界的真實與殘酷。也只有在那一刻,我才知道沉睡可以如此輕而易舉。

  而大多數時候,如此安逸的沉睡,所表現出的效果往往適得其反。我置身虛幻的朦朧中,往往一個畫面就將自己驚醒,使得自己在余留的悲傷之中淚流滿面,或是在未掙脫的恐懼中大汗淋漓 。

  我在漆黑中沒有盡頭的漫漫長路上獨自前行,如墨的黑夜伸出無數觸手將我束縛,我在奮力的掙扎中感受窒息與死亡賜予的真實恐懼。

  你我四目相對,用清澈而深邃的雙眸訴說彼此心靈的話語,一切如此清晰明了。我願放你遠去,去尋那幸福的海洋。我站在彼岸望你遠去,心想這一切結局必然的同時, 沒有忘記在自欺欺人的釋懷中,找尋一絲僅有的失落用來回味與珍藏。

  我跨越千里之遙,走在尋你的路上,帶着滿心的歡喜與熱情,對抗旅途的寂寥與疲憊。信箋上秀麗的筆跡勾勒出幸福的門牌號。我站在鑼鼓喧天的門外,眾人擁簇中你已是美麗的新娘。微風拂面,兩行清淚自流淌,捲走手中緊握的幸福。我幽然離去,卻遺忘了來時路,迷失在你丟給我的空城。

  我親手殺死深愛的女子,丟棄在無人的荒野。回到家中,獨坐昏暗的燈前,眼中寒芒持續閃爍。遂又行去那丟屍的荒野,抱回家中。扒其皮,附於身上,如我是她,她亦是我。更碎其屍,頓頓食之。

  我身着沉重而堅實的鎧甲,立於兩軍陣前。劍出鞘,似龍吟,似虎嘯。號角聲起,喊殺聲響徹萬里雲霄。廝殺數月,屍橫片野,血流成河。連那殘陽與晚霞正盛的血紅,都兀自黯淡下去。我曾立下汗馬功勞,本應名垂千史,卻不曾想慘死紅顏帳下。

  沉睡中,數不清的夢境,無一重複。大腦如同一個巨大的故事編製器,永遠能給你獻上全新的故事,讓你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這其中,大多數的在你睜開眼恢復清明的片刻,便瞬間瓦解,煙消雲散。卻也只有少數一部分,被記憶挽留,成了深刻的銘記,存在於你的腦海,如同真實一般。以至於多次醒來,竟也分不清何是虛幻,何為真實了。

  大多數醒來的時候,都在寂靜的黑夜。燃一支煙,在回味中延續先前的情緒。

  有恐懼。有失落。有惆悵。有辛酸。

  甚至於有一些時候,分明已經清醒,我卻仍在努力讓自己再次沉睡。我想抓住一些什麼。或許我認為,結局本不該如此。我在無數次的徒勞無功中試圖改變,這已成定局的虛幻,而往往事與願違。我便開始在清醒中唏噓感嘆,空留無盡惆悵。

  我確信心中的確還住着另外一個自己,他左右着自己的行動與意願。他在清醒中操控着我,使我無法反抗,卻在沉睡中對我束手無策。這兩個人,一個真實,一個虛幻。我在真實中強顏歡笑,也在虛幻中肆意妄為。至此我開始分不清何為真何為假。明明真實卻儘是虛假,明明虛假卻儘是真實。

  每一天,都在清醒的面具下糊塗過活。一張清醒的臉,一雙糊塗的眼,在虛幻中倒也如同沉睡之後逐漸真實起來。這是我唯一對抗身體中另一個自己的辦法,使他在真實中遺忘虛幻。

  我很少在陽光下暴露自己的虛幻,強烈的光線會使它們蕩然無存。這樣的光線下,我同樣無法安然沉睡。清醒延長它的極限,每一根神經都燃燒到它最大的限度。生命正在緩慢消亡,我成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該俯首認罪,還是畏罪潛逃,我開始左右為難。

  便拾起層層疊疊的黑色垃圾袋,貼在明亮的窗戶上,阻隔一切光線的侵入,讓原本交替有序的黑白,只安於靜夜。我在靜夜中安睡,將白晝拒之門外。每一次無意中的驚醒,再也看不到光明中虛假的真實了。

  如此,便好教動蕩不安的靈魂小憩片刻 ,讓每一根瘋狂燃燒的神經歸於平靜,生出它特有的規律。即使依舊與精神病患者掛鈎,也當是一個循規蹈矩的精神病患者。

  我如此想着,思索下一次沉睡該在何時,好讓那些深刻的銘記,告訴我如夢似幻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