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起,鏡頭裡全成了孩子,哭的、笑的、跑着、跳着、躺着,做鬼臉的、摳鼻子的等等,隨便哪張讓你看到的都寫滿童真的臉。而自己則不那麼喜歡照相了,有時還想躲避,因為任你怎麼妝扮、怎麼擺POSS,留下的都是一張經過歲月洗涮刻下了年輪的臉。
總喜歡看到一個青春自己,喜歡那張青春的臉,對於拍下的有歲月痕迹的這張臉都不忍心看,甚至還有點懼怕,每每看時總問:“這是自己嗎,該是照相機照的不好吧?”可是再看看鏡頭內外一樣的孩子,心底更升起一絲小小的絕望。按下快門的那一刻,彷彿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已不再年輕,或者說你已沒有你想像中的那般年輕,而明天則是一條與年輕越來越遠的路。
時間總是那樣不緊不慢的,最公正又最無情。流走了青春年華不說,還讓你變得麻木、健忘。那鄰居家的小孩子怎麼一下子竄那麼高?那門前樹上的葉子怕一直都是綠的吧?那梧桐花是開在秋天的吧?那天上的星星總是沒日沒夜地眨巴着眼吧?。。。。。。彷彿行走在這世間已經有幾個世紀了般,一切都熟悉得陌生,唯有偶一驚心的瞬間也只能讓讓生命僅鮮活那一刻。
是世事把我們都磨平了嗎?是時光把我們都摧老了嗎?
夕陽下蒼白的發,手把荷鋤,父親慢慢地搖過來了,大喊一聲,他眯縫起眼睛張開嘴巴微微笑着,兒子飛跑過去牽着爺爺的手,又為他摘掉身上沾着的草花。
我已為人母了,父親年紀也大了,直嘆歲月匆匆。
年年歲歲歲歲年年,春花秋月草木枯榮,你相信這只是輪迴而已,春草年年都會發,它們有生還的希望,它們有來世。而這人生你只能被時光推着、拉着、拖着往前走,你看不到來世,你摸不到輪迴。如此絕望,如此凄愴。你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時光飛逝,只能期待如果有來生。
“能不為你再跳一支舞,只為你離別時的那一次回顧。。你看衣袂飄飄,衣袂飄飄,天長地久都化作虛無。”連神仙都嘆虛無。情愛虛無,功名富貴虛無,這人生本也許就是一場虛無。
也或許,那水裡的小魚,那枝頭的小鳥,那飛舞的蝴蝶,那淡淡的小花,那嫩綠的葉子,那一陣風,那片雪花,那一縷塵埃都是前世化來的緣吧。
卻回頭,看紅桃正鮮,西瓜正甜,母親捎來的各色果菜誘人饞。虛無也罷,前緣也好,此生只能穿越這一切,不悲哀不幻想,不嘆息不着急,慢慢看那青山披綉、碧水長流,把每寸流光都珍惜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