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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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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掉進地平線,湖面倒影出暗淡的孤雲,湖岸的蘆花瓔珞叢叢、扇柄倒垂,寒風吹過發出低低的沙沙聲,好像是誰在嗚咽。有隻不知名的鳥飛的很低,幾乎是貼着水面,好像要探尋湖裡的隱秘。那是一隻北方的候鳥,不知為什麼沒有跟夥伴一起飛到更南更遠的地方,它孤零零獨自守在這片湖面,等着夥伴們明年回來。

  在很多年以前,有個男人不知為什麼在這片水裡不見了,那天是個月半天,湖面上的月亮很大、很圓。湖邊的蘆盪里有雙翻毛皮鞋 ,那是地質隊的工作鞋,鞋裡有一封只有稱呼而沒有任何內容的信,是無話說?無法說?還是不想說?不敢說 只有那個人自己知道了。女人在湖邊整整坐了一天,因為沒有眼淚,自然也看不出悲傷,初冬夜的月亮照着她蒼白的臉,如同一尊沒有生命的臘像。

  第二年女人來到湖邊,抱着個孩子,孩子才幾個月大。一陣湖風吹過,吹來了漫天的蘆花絮,白色的花絮跌落在女人消瘦的肩頭,沾滿了女人的黑衣,女人不由得打了個寒噤,下意識的摟緊了孩子,替孩子塞緊了小小的紅花被……

  隔了兩年女人和孩子又來了,那是可愛個小女孩,留着齊眉的童花頭,寬寬的大腦門下有雙聰明的大眼睛,胖乎乎的小臉上有兩個可愛的小酒窩。穿着紅格子的小棉襖和棉襖一樣布料的小棉鞋,女人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絨大衣,米白色的絲巾隨着灰白色的蘆花一起飄揚。孩子邊走邊踢着小毽子。忽然孩子問;他就是在這裡走迷了嗎 女人點點頭,走迷了就回不來了嗎?女人點點頭。媽媽;我不亂走,我乖,我一直跟着媽媽,就不會走迷。孩子說著,緊緊的抓着了女人的手。瞎走亂走不聽話的人,就是回來我們也不要他了!女人說。不聽話的小孩,我們不要他!孩子大聲的說。

  年復一年,四季不斷的輪換,月兒圓了又缺、缺了又圓。美麗的年華與孤獨的夢結着伴一起在緩緩的流逝。在這個空曠寧靜的湖面上,誰也不知道曾經有過一個迷茫孤寂的靈魂伴隨着消瘦孤獨的身影、還有幾行踉踉蹌蹌的腳印。

  在這條看不到盡頭的路上,女人吃力、堅韌、執着的走着,皺紋爬上了她的眼角,慢慢的老去……

  誰也不知道那個男人對那個女人說過什麼、許偌過什麼。就是那個看上去很一般、站在人群里很不起眼的男人,居然讓那個不算太笨、還有點驕傲女人背着一個沉重的十字架傻傻的幾乎窮其盡了一生。

  時間又過了很久很久,往事也漸漸都化成了零零散散的斷點。終於有一天,女人夢中都不見他出現了。

  偶爾當暮色散盡,夜色中會響起那一陣陣的悲啼,像狼嚎,像鷹嘯,又像是一個男人低低的抽泣。 女人就會笑着說;走啊,你走啊,你走了照樣很好!想難我嗎 哼!哼!女人笑的惡狠狠的,還有點洋洋得意。

  每年的這個季節,女人會到湖邊來,多數是一個人,有時候也帶着孩子。有次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陪着她,左手拿着她的挎包,右手夾着她血牙紅的披肩,還不時地為她拂去飄落在身上的的蘆花。男人問,不要帶點什麼給他嗎?女人搖搖頭說;我帶了他也拿不到,他家裡人會給他的,有煙嗎?女人問,他喜歡抽煙。男人拿出一盒軟中華,女人抽出一支,點燃了,抽了一口,有線嗎?女人問,綁個石塊可以扔的遠點.男人搔搔頭,笑着扯開了女人的辮線,紅色的辮線綁住了小石塊和點燃的煙捲。女人向前快跑了幾步,躍身,做了個十分優美的彈跳,黑色的長發、黑色的長風衣隨風飄起,像是一隻展翅的海燕。點燃的煙捲被女人扔的很遠很遠,在湖面上畫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