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會在最美的時間裡面邂逅沒有能夠對上的人,即便兩個人相互交錯着身影,轉過身以後,一切又都成了最遙遠的距離。
2012年春天,大抵是到了萬物復蘇的時節,剛堆積到了一起的雪在暖暖的陽光下,不斷地融化成為另一個季節。抬起頭的一個瞬間,一陣風吹過,總感覺到有些微微的寒。
那天,少少退學了,他一做出這個決定就一一打電話告訴了我們。我聽完,話筒就從手間划落了下來,然後就是一刻習慣性的沉默。窗外面吹進來的風,總歸讓人覺得一陣陣的陰森。
幾個人約定好了相見,卻終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更多的,好像是只是一個勁地望向了渺茫的天空。冬日的大衣還沒有從身上卸下去,卻徒然比以往都要冷了許多,我們都只是習慣性地靠在石岩上,很久地終於沒有辦法像以往一樣了。
蕭問,少少,你真的決定了嗎?
少少聽完愣了很久,他點點頭,卻再也沒有認真地看過前面。
從那天以後近兩年時間裡面,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13年底回去的時候,我和止洬他們再見,幾個人相聚着,慢熱的酒桌上不斷洋溢着我們已經流失殆盡的高中歲月。不過,像以為一樣的,很多的我們還是沒有多少的改變,我還是不會喝多少酒,盡用汽水代着,止洬幽幽地盯着酒瓶,阿凱端起一杯就往肚子里灌,老單又掐滅了一跟塔山,小風還是捂着酒瓶顧自己喝着。
止洬突然開口說,想起了兩個人,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我聽完,愣了很久,就是沒敢問下去,但是手上已經停了下來,雙目只茫然地看着已經洞黑的窗子外面。
今年年初的時候,我路過少少的家,一個女孩的身影從我的眼前飄過,還沒有來得及回頭,她就已經拐進了一個角落。我想了一陣,就停了下來,其實那兒已經有些荒廢了,早些時候就聽住在附近的老人說起,自從這家人離開以後,這裡就一直沒有人再住進了過,慢慢地,也就荒敗下去了。
一年以前來到這裡,那個小院裡面每一次都會很乾凈的,除了堆在一旁橡樹下的葉子,其餘的地方,竟一點雜物都找不到。我隨口就誇耀起了老人,但老人聽着笑笑,擺擺已經乾癟的雙手。躺在要椅上的老人,看透滄桑似地吐出一排煙霧,又在石坎上敲了敲煙桿。
老人說起,每隔半個月,總會有一個女孩到少少家院子裡面打理,不是擦擦石桌子,就是掃掃落葉,不過,每一次來了的時候都會給院子里的那些花澆澆水。
花總是開的很美。老人吐了口煙,不忘加一句的說著。
今年花開的也很美,我朝着院子看去,有些欣然地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今年暑假,我心事重重地闖到了少少家門口,他家院子的門開着,我看的有些驚異,差點就喊出了少少的名字,一個女孩撞到了我的視線裡面,我停了下來。
女孩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她手上端着的洒水壺不知怎麼就跌倒了地上,過了不知道有多久,她才恍然地拾起地上的洒水壺。
“你一直都來這裡嗎?”我問她,不時地環顧了一圈小小的院子,雖然說這棟房子已經荒廢了有兩年多的時間,但是,這一個院子卻徒增了一點清幽的感覺。
“嗯,很久以前就來過了,那個時候,這些花啊,還有院子啊!都不只有我一個人!”女孩回答着,彷彿意識到了自己在說著什麼別人根本就聽不懂的話,她只是又開始擺弄起了手上的水壺,“抱歉,我想,你能夠等我把水澆完,你認識少少嗎?”
我很奇怪她說的話了,或許我認不認識少少並不是她想要知道的,她只是有太多想要說的話了。
我點點頭,她看了我一眼,有些微微地笑着。
女孩很快就擺弄完了手上所有的事情,雖然還是大清早的,但是,女孩的臉上已經有一點汗了。她停下來揩了揩臉,然後用干布擦出了兩個石椅,並請我坐到了上面。
“你認識少少嗎?”她又問我。
我點點頭,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女孩在說這句話以前,一直都扭捏着盯看自己的雙手,說完以後,她還是躲避着我的目光,好像我會說出什麼令她失望的話來。
“他並沒有跟我說過!”我回答。
她點點頭,卻沒有再說什麼。
我離開的時候,女孩還坐在石椅上面,一臉茫然地看着已經開的凋零了的我不知道該怎麼稱謂的花。
在要離開紹興之前,我還是特意去了趟少少的家,院子的門關着,透過細縫往裡面看去,裡面也散落滿了落下的葉子,那些花已經謝了一地。我想,女孩是不會再來了。
在很久以前,我跟少少說,有一個女孩,具體來說呢,是我的一個好朋友,她好像暗戀你,我覺得你應該做些什麼。第二天,那個女孩衝到我的面前,狠狠地就扇了我一個巴掌,我怔住了,始終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後來,女孩告訴我,那天,她正和幾個女孩在一起,少少走到她的面前,義正言辭地對她說,“抱歉,我已經有喜歡的女孩了,而且那個女孩也很喜歡我,我希望你能夠忘記我!”女孩聽完,當場臉都不知道該往哪擱了。
我緩緩拉上了車窗,舊時的葉子還是落到了我的手心裏面,我朝着少少的家看過去,一個熟悉的身影開了院子的門,她的手上提着一個裝滿水的壺,水已經漫了出來。她頓了頓就往我這邊看,我停了一會,趕緊拉上車窗,緩緩開動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