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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核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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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蜜的約會

  柳梅是某酒店的客房服務員。這天,她正在服務台前忙着,一個叫李正香的客戶前來退房。柳梅利索地查了房,為她辦好手續。自始至終,李正香一直看着她,最後說:“我還是第一次見長着一雙杏核眼的女孩。”柳梅笑笑,的確,她的眼睛很特別,是少見的單眼皮杏核眼。

  拎着行李箱走出不遠,李正香突然回過頭,問柳梅有沒有男友?柳梅搖搖頭,李正香說不如她給柳梅介紹一個。外科醫生,擁有兩個博士學位,兩年前才從國外回來,年輕富有。他喜歡杏核眼的女孩。

  聽了李正香的話,柳梅笑笑,不置可否。

  下了班,柳梅正要回家,卻見一輛出租車停在她身邊,正是李正香。柳梅詫異,李正香說自己剛參加完會議,明天就要離開了。臨走之前,她想聯繫柳梅和醫生朋友見一面,也算做件好事。柳梅猶豫了一下,見李正香如此熱心,不好拒絕,便上了車。

  咖啡店角落裡,柳梅看到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戴着眼鏡,桌前放着一杯咖啡。見到李正香,男人站了起來。李正香為他們做了介紹,男人叫關成文。坐下閑談幾句,李正香便離開了,讓關成文和柳梅單獨聊。見柳梅略顯拘謹,關成文很隨意地說李正香和他也不太熟,卻是難得的熱心,現在像她這樣熱心的人真是少見。

  柳梅嘴裡應着,端起了咖啡杯。眼前的關成文,似乎就是許多女孩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第一次,在陌生人跟前,柳梅心如撞鹿。

  約會結束,柳梅心生悵然。關成文是個優秀的男人,可他們儼然是在兩個世界。

  但生活中總會有意外的驚喜。令柳梅吃驚的是,和關成文約會三天後,他竟又打了電話來,說喜歡她的單純和美麗。如果她也意願,他還想和她見面。

  合上手機,柳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真的?風度翩翩、英俊異常的關成文,居然喜歡自己?但這的確是真的,關成文看柳梅的目光,分明有幾分迷戀。他說自己的初戀是老家一個不識字的女孩,如果是有理由的喜歡就不是真正的愛情了。關成文的話令柳梅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甜蜜。

  兩人幾乎每天約會,感情迅速升溫。關成文甚至帶她去自己的診所,讓她看着他對病人實施手術。關成文的診所主要醫治燒傷病人,他的植皮手術一流,許多病患都是慕名前來。看着關成文如同繡花般做着手術,柳梅對他又愛慕又崇拜。很快,在關成文的建議下,她辭去了工作,搬進了關成文的豪宅,一心照顧他的起居。

  短短三個月,柳梅狂熱地愛上了關成文。常常地,她覺得自己像在做夢。這是真的嗎?她像灰姑娘一樣,穿上水晶鞋得到了王子的垂愛?似乎知道柳梅的疑惑,關成文說在他眼裡,柳梅無與倫比的漂亮。從她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他自己,他會比愛惜自己更愛惜柳梅。

  關成文,也有一雙少見的杏核眼。

  恐怖假手

  這天,柳梅的生日到了。關成文推開所有的事,單獨陪柳梅。柳梅說想去泡泡吧,總聽人講起酒吧,她也在外面看過,卻沒去過一次。關成文笑了,馬上開車帶她去市裡最有名的酒吧——情吧。

  叫了兩杯雞尾酒,關成文和柳梅面對面坐在角落裡。柳梅好奇地打量四周,心裡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有錢人的生活,讓她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愜意。

  一連兩杯酒下肚,平時滴酒不沾的柳梅撐不住了。她感覺頭微微有些眩暈,眼前的人影也晃了起來。拎起包,柳梅跑進了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她看到身邊站着一個陌生女人。女人戴着墨鏡,冷冷地看着她。

  柳梅頗不自在。女人轉過頭,對柳梅說最好離關成文遠點兒,這個人很邪性。柳梅詫異,她認識關成文?女人合上手袋,說她可以在晚上好好看看關成文的右手。拿手術刀的右手,恐怕是一隻假手。柳梅獃獃地看着女人,問她為什麼在晚上還戴着墨鏡?女人一言不發,朝外走去。

  回到桌前,柳梅心神不定。

  回到家,簡單洗了個澡,柳梅躺到床上,卻怎麼都睡不着。聽到關成文響起輕微的鼾聲,她輕輕擰亮檯燈,抓起他的右手。他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長、靈活,摸上去竟有些柔軟。這樣的手,怎麼可能是假手?將關成文的兩隻手放到一起,柳梅再看,突然,她發現兩隻手顏色不一。左手微黑,右手更白皙。她再拿過小手電,照着關成文的右手手腕。一圈線一般的傷痕出現在眼前,但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

  柳梅的心一陣劇烈的急跳。這時,關成文突然一把拉住她,將她拉進自己懷裡。

  忐忑不安中,直到天亮柳梅才打了個盹兒。

  “老婆,開飯啦!”關成文在廚房喊着。

  柳梅匆匆洗漱,坐到餐桌前。關成文體貼地為她遞過餐巾紙,說跟她商量件事。柳梅問什麼事?關成文說想去趟雲南,帶她好好出去玩玩。柳梅不置可否,隱隱地,她對昨晚的事仍耿耿於懷。

  “另外,還有件事。”關成文說著,坐到柳梅身邊。他緩緩地從右手上摘下了薄如蠶絲的手套。柳梅吃驚地發現他的右手膚色暗黑,如同灰炭。關成文說知道她昨晚看他的手,也許是聽說了什麼。他的右手被燒傷過,植皮手術沒做好,產生排異,所以導致兩隻手顏色深淺不一。這也是他常年戴着手套的原因。而正是因此,他才選擇做燒傷科醫生,最大限度地解除燒傷病人的痛苦。

  “如果你嫌棄我的手,我無話可說。”關成文低下頭說。

  柳梅感動地抱住關成文,說她錯了,這是一隻靈巧敏捷的手,她怎麼會嫌棄?

  露天手術台

  柳梅收拾好行李,來到火車站。在售票廳,她再次看到了墨鏡女人。女人問她去哪兒?柳梅冷冷地,說去雲南。女人想再跟她說什麼,柳梅揮一下手,離開了。從心裡,她厭惡這個女人。她一定是有點兒變態,不管白天黑夜竟都戴着墨鏡。

  天黑時,兩人坐上了開往雲南的列車。令柳梅驚訝的是,關成文帶了兩個大皮箱。她問皮箱里裝的什麼?關成文笑,說到了雲南會給她意想不到的驚喜。兩人坐的軟卧,包廂里,趁關成文睡着,柳梅打開皮箱。一隻箱子,竟是婚紗和晚禮服,做工精緻,美麗異常。蕾絲花邊,就像在電視里看到的一樣。柳梅的心一陣急跳。正要再打開另一隻,關成文在睡夢中叫着柳梅,柳梅趕緊爬到鋪位上。

  兩天一夜的火車,到達雲南的盧干小鎮,天已經黑了。關成文似乎很熟悉這裡,帶着柳梅穿街過巷,來到一個吊腳樓。吊腳樓里,一個駝背老人走出來,神情冷漠地看着關成文和柳梅。不知怎麼,看到老人的眼神,柳梅的心一哆嗦,往關成文身邊靠了靠。

  關成文用方言和老人說了幾句什麼,老人點點頭出門了。

  又累又餓,柳梅匆匆吃了些東西,就睡在了竹床上。身邊,關成文一直握着她的手。從窗口可以看到外面的星光,月亮,山村的夜色似乎格外美麗。而柳梅,眼皮越來越沉重,很快就進入夢鄉。

  當柳梅從夢中醒來,她卻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她被綁到一個露天竹案上,四周架着篝火。那個老人搖着一隻骷髏頭,骷髏頭上掛着銅鈴,嘴裡喃喃唱着什麼。而關成文,則跪在地上,雙手合十,仰臉朝天。

  柳梅又驚又懼,想喊,嘴裡卻塞着毛巾。她看看身上,她穿上了潔白的婚紗。

  關成文這是在幹什麼?深深的恐懼讓柳梅頭皮發麻,心似乎都在顫抖。一隻鷹鳴叫着飛了過來,關成文從地上站起身,打開身邊的皮箱。柳梅看到那裡面居然都是手術器械。

  關成文戴上手套,拿着手術刀慢慢走到柳梅跟前。搖鈴的老人搖得更急了,鷹狂叫着向著柳梅撲了過來。柳梅拚命掙扎,汗順着額角流下來。

  撫摸着柳梅的頭髮,關成文示意她安靜。這是個招魂儀式,叫開眼。他早年就出國留學,後來又去了贊比亞。在非洲,他信了天眼教。他有一雙杏核眼,如果用三個和他一模一樣眼睛的人祭天,他就會開天眼。開了天眼,他一眼能識病灶,他就能做世界上最優秀的外科醫生。說著,關成文用手術刀剪開了柳梅身上的婚紗,刺破了她的皮膚。鮮血順着柳梅的胳膊流下來,被血腥氣吸引着,鷹飛得更近了。柳梅忍不住高聲尖叫,昏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麼長。柳梅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她感到渾身火辣辣地疼,身邊坐着那個墨鏡女人。

  柳梅驚慌地四下里看,墨鏡女人說她不用擔心,關成文被警察拘留了。柳梅重又躺下,淚水順着眼角流下來。她問女人是誰?是她救了自己?女人嘆了口氣,說她的妹妹曾跟關成文談戀愛,可在和關成文去往雲南旅行的路上,跌落懸崖而死。她看到了妹妹的屍體,她的眼睛沒了,警察說是被鷹啄食,可她不相信。她認定是關成文害死了妹妹。她一直都覺得關成文身上有一股邪氣。當她跟蹤柳梅,得知她要去雲南,於是也買了一張票,一直跟在他們身後。

  “當我看到他把你放到了露台上,我知道妹妹是怎麼死的了。他要用血腥氣引來鷹,他要讓鷹啄瞎你的眼睛。他根本就是個瘋子!可惜的是,他白白擁有高超的醫術,白學了那麼多知識,竟然如此容易被盅惑!天眼教,根本就是臭名昭著的魔教!昨天在公安局我才知道這一切,他那隻黑手不是妹妹懷疑的假手,而是炭木熏的,那是天眼教的標誌。”墨鏡女人說。

  柳梅抬起頭,腦子裡像有一團亂麻,怎麼都理不清。原來,一張斯文英俊的面孔下,竟隱藏着如此邪惡的靈魂。她太傻了,她竟如此輕信他的謊言,竟以為這個世界上真的是有這樣的愛情!

  半晌,柳梅緩緩地問女人為什麼要戴墨鏡?女人嘆了口氣,說她和妹妹是雙胞胎。妹妹死後一星期,她偶然認識了一個叫李正香的女人。女人說她認得關成文,能告訴她許多故事。她跟着李正香到了她的住處,她被迷昏了。幸運的是,她很快就醒了過來,跳窗逃走。摔到地上,她的臉碰到了石塊。女人說著,終於摘下了墨鏡。

  令柳梅吃驚的是,女人和她有着一模一樣的一雙杏核眼。不過,她的右眼處有一道深深的疤痕。

  一周后,柳梅回到了所在的城市。

  每天下了班,柳梅都在街上閑逛。茶樓,咖啡店,酒店……半年後,她終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李正香進了茶樓,和一個正等她的女孩打了招呼。服務生走上前,倒茶時不小心將茶水灑到李正香的衣服上,她生氣地站起身,直奔衛生間。

  推開衛生間的門,柳梅和墨鏡女人從門后閃了出來。李正香驚慌失措,退到牆邊,怔怔地看着她們。墨鏡女人掏出匕首,一步步逼近她。李正香渾身顫抖,語無倫次地說是關成文找的她,交給他一個杏核眼女孩,她可以拿到一萬元。至於他幹什麼,她完全不知情。

  柳梅仰起臉,抑制住快滲出眼眶的淚水。半晌,她強壓住憤怒,拿出手機,撥了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