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隨想從市紅十字會捐款回來,剛走進公司辦公室,電話就響了。“喂,您好!天恆公司,您是哪位?”他漫不經心地接着電話。
電話那頭響起一個陰冷的聲音:“是余總嗎?我有要緊的事想和你聊聊。”余隨想“嗯”了一聲,問他是誰,有事儘管說。
那人嘿嘿一笑,說:“我是夏之初,你應該聽過這個名字吧?那也該知道我找你會有什麼事?”“什麼?夏之初!”余隨想失聲驚叫起來。
夏之初是公安部網上通緝的逃犯,被指控綁架、敲詐勒索、詐騙、涉嫌殺人等多項罪名,他作案的目標主要是那些有成就的生意人、企業家。三年前他策劃、操縱一起綁架案后,突然銷聲匿跡,有媒體稱是被警方打傷后逃走,死在深山老林中。
夏之初說:“我知道你的天恆是用什麼手段發展起來的,我想你也是個聰明人,如果想息事寧人,請在明天晚上十點,拿一百萬元現金,在藍天咖啡屋二樓B座見面,我不怕你報警。不信你可以試試。”也不等余隨想回話,就把電話掛了。
“怎麼辦?”余隨想猶豫起來。夏之初這種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一百萬在別人眼中是個天文數目,對他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可是答應夏之初的要求吧,又怕他貪得無厭,糾纏不清。報警吧又怕他真的握有自己的把柄……
第二天晚上十點,余隨想準時到達藍天咖啡屋。B座臨近窗口,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已經在座位上等他,那男子長的獐頭鼠目,滿臉陰沉。見到余隨想,又看了看他手中提着的手提箱,裂開嘴笑了,露出兩排被煙熏黃的牙齒,說:“余總很守信啊。”
余隨想“哼”了一聲,低聲說:“你就是夏之初?膽子不小!”夏之初說:“我是公安部通緝的在逃犯,一無所有,遲早難免一死,比不上你家大業大,我怕什麼呢?哈哈!我想先看看我的錢。”說完拿過余隨想的手提箱,打開一條縫,往裡一看,雙眼立刻發出驚喜而又貪婪的目光。
余隨想厭惡地看着他,說:“拿了這些錢后,不要再來糾纏我!”夏之初笑笑說:“也許我們還可以再做筆交易。”余隨想冷冷地告訴他,自己不感興趣。
夏之初說:“如果是飛時公司在市體育館項目上的投標方案呢?”飛時公司是天恆公司在生意場上最大的競爭對手,兩家公司同時瞄準了市新建體育館的招投標項目,誰能把這個項目搶到手,誰就能徹底擊敗對方。飛時公司的投標方案,是余隨想夢寐以求而無法得到的東西。他冷冷地看着夏之初,雙手因內心的激動而顫抖起來。內心清楚地知道一旦和夏之初扯上關係,以後想擺脫就難了。沉默了好久,一咬牙說:“什麼條件?”
夏之初伸出五個手指,說:“五五分成!”余隨想的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但隨即冷靜下來,點頭說:“好!”
半個月後,夏之初出現在余隨想的公司辦公室,一進門就遞上一個文件袋。余隨想打開文件袋,取出裡面的資料,一頁頁地仔細看了起來。臉色越來越凝重,最後拍案叫絕。站起身來說:“飛時公司確實是人才濟濟!這份投標方案做得確實比我們更有特色!”從抽屜中拿出一張現金支票遞到夏之初的手中。
夏之初睨了支票一眼,嘴角一瞥,說:“一百萬?打發叫花子嗎?你拿下這個項目后,就有上千萬的利潤進賬!”余隨想告訴他,現在只是拿到飛時公司的投資方案,項目還沒有拿下,這麼早就跟他要錢急了點。同時警告夏之初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要貪得無厭,一旦逼急了,就把他交給警方。
突然,“砰”的一聲,夏之初一拳打在余隨想的鼻子上。余隨想毫無防備,被打得翻倒在地。夏之初上前一把抓住余隨想胸前的衣服,兇狠地說:“你小子想過河拆橋,老子我斃了你!”余隨想鼻血直流,一滴滴地滴在夏之初的手腕上。
余隨想連忙說:“這一百萬隻是當作你弄到資料的辛苦費,一旦項目到手,所得的盈利,我再和你五五分成。”夏之初這才放開他,拿出手帕擦乾淨手腕上的血跡,說:“不要和我玩什麼花樣,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拿起那張一百萬元的支票,吹着口哨揚長而去。余隨想看着他的背影,雙眼中射出惡毒的目光。
一周后,市體育館公開投標,余隨想的天恆公司知己知彼,以絕對的優勢打敗飛時公司而成功中標。
余隨想參加完公司慶祝中標酒會後,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鐘。他剛想去洗個澡,突然,從穿衣鏡中看到身後人影一閃,急忙回頭,見夏之初像幽靈一樣地出現在自己的房間里,不由的大吃一驚,問:“你是怎麼進來的?”
夏之初說:“除了監牢我不想進去,別的地方只要我想,沒有進不去的!”話鋒一轉,又說,“體育館的項目你已經拿下,我的錢呢?”
余隨想哼了一聲,說:“我就知道你這幾天會來找我。”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張支票,遞給夏之初,說:“這是五百萬,拿了錢后,你給我徹底消失!”
夏之初笑了起來,說:“怎麼?煩我了啊?我們的合作才剛剛開始……”突然,一把冰冷的手槍抵在他的腦門上。余隨想冷聲說:“我說了要你徹底消失,只是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假冒夏之初?”
夏之初奇怪地問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夏之初是個通緝犯,假冒他有什麼好處?”余隨想用槍托狠狠地砸在夏之初的額頭上,鮮血直流:“快說,你是不是警方的人?只要你說出讓我信服的理由,我可以放過你,也許我們可以更深地合作。”夏之初說:“你不是在派人跟蹤我,查我的底細嗎?我夏之初為人處事一向謹慎,就是警方也拿我沒辦法。”
余隨想咬牙切齒地說:“死到臨頭,還嘴硬!”拿出消聲器裝在槍筒上,“如果你是夏之初,那我是誰?”夏之初吃驚地說:“你不是余隨想嗎?你還會是誰?”
余隨想冷笑着說:“老實告訴你吧,余隨想早在三年前就死了!我才是真正的夏之初!”三年前的綁架案中,夏之初也就是現在的“余隨想”被警方擊中兩槍,他逃入深山老林養了半年多,槍傷才痊癒。他知道自己已經被公安部通緝,要想重新踏上社會就必須脫胎換骨,讓所有的人都認不出自己。
經過幾個月的尋找,最終把目標確定在余隨想的身上。當時余隨想的公司並不大,做事保守不張揚,在商業圈中名不見經傳。最理想的是他的身材和夏之初相仿,長相也有幾分相似,而且他一個人生活,家人都不在身邊。夏之初用了六個月的時間,收集他的一切資料,並用攝像機拍下他的生活片段,細細琢磨……然後,夏之初找了一位技術高超的整形師,把自己整容成余隨想的模樣,又在一個月黑風高的黑晚,暗殺了他,並取而代之……
“夏之初”叫了起來:“果然是你殺了余隨想,看來我沒有找錯目標!”夏之初說:“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你到底是不是警方派來的?這三年來我小心謹慎,並沒有做錯過什麼。警方怎麼會懷疑到我的頭上?”
“夏之初”笑笑,說:“我是特案組的新隊員武思源,剛剛從特種部隊退伍歸來,所以你查不到我的任何資料。”武思源從網上看到夏之初的通緝令,得知他有非凡的反偵破能力,又是收集別人隱私的高手,非常感興趣,就主動請纓破案。
夏之初最擔心的就是警方盯上自己,現在得到證實,心也涼了半截,但他還是不甘心,問:“你們是怎麼發現我的秘密的?”
武思源說:“那是因為這個東西!”伸手指了一下掛在牆上的壁鍾。夏之初扭頭看着牆上的壁鍾,迷惑地問:“這個鐘有什麼問題……”話未說完,武思源的手在指點完壁鍾往回收的時候,手肘突然往上一頂,自己的頭再往下一低,將夏之初握槍的手脫離自己的腦門。
夏之初發現自己上當,連忙觸動扳機,卻為時已晚,“噗”的一聲槍響,子彈打在天花板上。武思源大吼一聲,抓住夏之初的雙手,一個“大背包”,將他摔倒在地,雙手再一用力,夏之初手腕脫臼,痛得頭上冷汗直淌,倒在地上爬不起身來。
武思源笑笑說:“這個壁鍾當然沒什麼問題,有問題的是你。你應該知道余隨想還是市紅十字會的會員,會定期到紅十字會的采血點獻血。但你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余隨想的公司剛剛起步時,一天到晚忙於工作,沒有時間陪自己的女朋友。他的女友有一次獨自駕車回鄉下老家時,發生車禍,大動脈破裂,急需輸血。可她的血型比較特殊,全市各大醫院,包括紅十字會的血庫都沒有相配的血液。當紅十字會從其他城市調來血漿時,為時已晚。余隨想深深自責,從此謝絕戀愛,熱衷於紅十字會事業,並申請成為會員,定期到采血點獻血。紅十字會有他的血型和DNA等檔案資料。
三年前夏之初殺了余隨想后,對他分解拋屍,有幾塊屍塊被警方發現,進行身份核查,發現屍塊的DNA、血型與余隨想吻合,但他活得好好的。警方不敢下定論,暗中調查余隨想的生活和工作情況,找不到破綻,只能懷疑紅十字會的檔案管理出錯,案件也就成了懸案。
武思源接手夏之初的案件后,將全市所有懸而未決的案件重新整理,在無名屍塊的案件中知道了余隨想,覺得很不可思議,同時又發現他這三年來不再獻血,而是改成捐款,個性也有明顯的變化。以前的余隨想甘做無名英雄,而現在的他就是芝麻大的小事也要大肆宣揚,市裡的各大媒體上,隔三岔五就能見到他的報道,前後判若兩人。
武思源暗中偵查余隨想,發現他通過不正當手段,獲取其他公司的商業機密,才決定反手一擊,試他一試。假冒夏之初打電話敲詐他,為了進一步確認余隨想的身份,在武思源第二次見到他時,在他的辦公室里動手打破他的鼻子,又故意讓他的鼻血流在自己的手上,再假裝用手帕擦乾淨,其實是採集血樣。化驗出來的結果和余隨想留在紅十字會的血型、DNA等資料完全不同。夏之初前後兩次給他的那兩百萬元,全都上交給特案組暫時保管。
武思源已經可以確定這個余隨想是假的,但需要進一步弄清這個假冒余隨想的人究竟是誰,他只有壞人做到底,逼迫這個“余隨想”現出原形。他當初交給夏之初的,飛時公司對市體育館的競標方案,是飛時公司老總提供的。飛時公司老總當年受到過夏之初的敲詐,還差點讓公司倒閉。飛時老總表示只要能抓到這個惡魔,報當年的一箭之仇,他寧願放棄市體育館這個競標項目。
夏之初忍着痛,說:“我錯在不該以貌取人,你長得怎麼看都不像個好人,才會對你失去警惕。”
武思源哈哈一笑,說:“我長得獐頭鼠目偏偏是個警察;而你長得一表人才,卻是滿肚子的男盜女娼;但是,你犯的最大的錯是不該以身試法,忘了那句‘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的至理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