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這幾年在南方發了一筆小財,竟然起了花心,拋棄了家裡的老婆和孩子,一心在外養着個二奶,想過上那種美妙浪漫的現代生活。而實際上呢,丁一的生活並不如當初想象的那樣美好,反而被弄得疲憊不堪。二奶比不得家裡的黃臉婆,難侍候不說,那大把大把花錢的瀟洒勁兒實在叫丁一心疼。不管怎麼說,這年頭在外掙點錢畢竟不容易呀。可不給美人花行嗎?不行!只要美人一不高興,那丁一的日子甭想好過了。
浪漫不過如此!有時,丁一便在心中產生這樣的感嘆,對先前的抉擇似有悔意。一旦有了悔意,免不了就要在情緒中表現出來,這樣,兩人之間的矛盾漸漸發生,有時甚至還動了手。半年時間不到,美人不辭而別,更要命的是把丁一積蓄多年的存款全部取了去,並留下一言:傻瓜,我不問你從哪裡來,你也不要問我到哪裡去,你沒錢的日子裡,我會更加珍惜我自己。我把青春獻給了你,這是女人對錢的情意。讀完留言,丁一暈倒在地。
丁一胸中這口氣呀,憋在心裡實在難受,日久,釀成了一場大病。此時的丁一身無分文,還是多謝老鄉們解囊相助,把他送進了醫院,才撿回了一條小命。
從醫院出來,丁一一個人孤單單地走在南方繁華的大街上,這才想起了遠在山村的家,想起了被他拋棄的老婆孩子,悔恨的淚洶湧而出。他決定回到山村去。
經過一天一夜的旅途跋涉,丁一終於回到了山村,可到家一看,怔住了——大門上了鎖,屋前也是荒草叢生。顯然,家裡已很久沒住人了。當初他並沒有與老婆辦理離婚手續,只是三年時間沒回家給家裡寄過錢,那麼老婆孩子上哪兒去了呢?丁一急急找到村長家,沒想村長的回答卻讓他大吃一驚。村長說:“你老婆嫁人了!”
“怎麼會呢,誰娶了我老婆?”聽見這樣的話,丁一十分惱火,怒氣沖沖地問村長怎麼回事,村長沒好氣地說:“你問我,我問誰去?你不是在外面有一個更年輕的老婆嗎?還回來找黃臉婆做什麼,她要嫁人你管得着嗎?”遭到村長一頓奚落,丁一理屈詞窮,難堪地走出了村長家的大門。
此時天色將晚,村裡家家戶戶的廚房裡都冒出了炊煙。只有丁一一個人在村子里向鄰居們打聽老婆的消息。可他們的口氣幾乎跟村長一模一樣,連碰了幾個軟釘子,這時丁一的心中突然一亮,老婆肯定是走娘家去了,走,找丈母娘去。
丈母娘家離此地有十多里山路,丁一顧不得旅途的疲勞,連夜趕到了丈母娘家。丈母娘被他深夜造訪嚇了一跳,忙問家裡發生了什麼事。聽話聽音,她好像還不知道家裡的變故。丁一想說的話一下子被堵了回去。丈母娘說:“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桂英去年不是帶着孩子到你那兒去了嗎,怎麼沒有回來呢?”聽完丈母娘的話,丁一更蒙了,一時不知怎樣回答才好。這麼說來,她是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家裡發生的大事了,老婆對娘家隱瞞了實情。
丁一怕說多了壞事,忙扯了個謊,稱是送一個老鄉回家路過這裡的,明天還要趕往南方的那個城市。不等丈母娘反應過來,趕緊溜之大吉。
再回到山村,天已大亮了,丁一撬開自己的屋門,才進了家。屋裡一切如舊,只是沒有老婆孩子。此情此景,不由悲從心來,他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世上最難買的東西是什麼,就是後悔葯呀。到如今,後悔也遲了。
哭過之後,丁一漸漸冷靜下來。老婆到底嫁給了誰?自己也沒跟她辦手續哪個敢娶她?丁一幾乎問遍了村裡所有的人,但他們都說不知道,有的甚至還陰陽怪氣地譏笑幾句。丁一覺得這事挺蹊蹺的,為什麼村裡人都跟村長一個腔調,好像都在瞞着他。
一天,丁一突發奇想,到村頭小店買來紙筆墨,連寫了幾張尋人啟事,花了大半天工夫,張貼在鄉街上的幾個顯眼處。只見帖子上寫道:各位鄉親,俺叫丁一,家住本鄉靠山村,這幾年在外打工,很少回家。不幸的是由於俺的某種過失造成了家裡老婆另嫁他人,並帶走了俺的孩子。俺老婆叫張桂英,身材中等,圓臉,孩子今年剛3歲,模樣俺也不清楚。今張貼此榜,只是想見一見孩子,別無他意。有知情者告訴俺一聲,定有重謝!
張貼尋老婆,這倒是個新鮮事,一下子吸引了許多人,招來了人們的議論,焦點是:這個人到底有什麼樣的過失導致他老婆偷偷嫁人呢?
沒想這啟事還真管用,當天就來了許多要領報酬的人,可遺憾的是他們提供的所謂的張桂英沒有一個是丁一的老婆。
這天,一位滿頭白髮的老者叩開了丁一的屋門。老者自稱不但知道丁一老婆嫁給了誰,而且還可以讓兩人單獨見面。不過,他提的條件挺苛刻,要一萬元酬金。丁一不相信,老者便把他老婆的模樣描繪得分毫不差。丁一這才相信老者不是騙他。在酬金的問題上,丁一討價還價,老者半點不鬆口,見丁一為難的樣子,便勸慰丁一從長計議,反正他老婆人也嫁了,而且過得十分幸福,等他掙夠了錢再見她也不遲。老者走時還說他已將自己的聯繫方式給了村長,讓丁一什麼時候弄到了錢就叫村長通知他。
無奈之中,丁一還是找到村長幫忙。村長沉吟半晌才說:“村裡有個磚廠正缺勞力,如果你不怕苦的話,我可以介紹你去那兒打工掙錢。”此時的丁一心裡只想着早點掙到錢去見老婆,哪還會挑揀什麼苦不苦累不累呢。再說,他原本就是靠賣苦力起家的。
轉眼過去6個月了,丁一在磚廠日夜苦幹,硬是掙到了9千元錢。村長這時把一千元錢塞給他說:“拿去吧,早點和你老婆孩子見上一面,我已經給你聯繫好了那個老人,明天就去。”
第二天一早,村長帶着丁一在鄉街上見着了老人,併當面付了一萬元錢給他,老人打了一個收條給丁一。之後,他便跟着老人向山裡走去。山裡的路曲曲彎彎,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在一個山窪里出現了一間茅屋,老人站住,說聲到了。這時,從屋裡走出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女人見了村長,笑着打了聲招呼,可看到村長身後的丁一,卻把頭扭了過去。丁一喊 了聲:“桂英!”許多話堵在了喉嚨怎麼也說不出來。那個孩子見了陌生的丁一,嚇得哇哇大哭。
丁一看了看身邊笑容燦爛的老人,驚問:“是你娶了她?”老人呵呵笑道:“年輕人,要知道這世上還是有愛她的人啊!”丁一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突然“撲”地一跪,大聲喊道:“桂英,俺對不起你!”而後,丁一頭也不回地走了。
村長緊緊地趕了上來,村長拉住丁一的手說:“我們先坐下歇歇吧,講個故事給你聽。”
有對夫妻十分恩愛,可不幸的是女的在一次意外事故中身亡了,男的痛苦萬分,從此再也沒有成家。但是,時間一長,生理上的需求時時折磨着他,在一個雷雨之夜,男人終於拿起了一把鐮刀將自己的命根子割下了。從此,他的心目中只有逝去的妻子,六根清靜,毫無雜念。一個人在深山老林里過着平靜的生活。可是,就在一年前,他的這種平靜的生活被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打破了,女人被丈夫所拋棄,萬念俱灰,尋過幾次短見,都被村人救了過來。後來,她可能是聽到過這個男人的故事,終於尋找到這兒來了。
村長的故事還沒講完,丁一幡然醒悟過來,他立即掉頭往回跑,邊跑邊喊着什麼。
老人站在那屋前,呵呵大笑地說:“知錯即改,回頭是岸,丁一還是個好同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