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超乎尋常的審訊
一路上，自是無話可說。除兩位民警坐摩托車走外，其餘四人包括孔不鳴，都走了七八百米的田埂小路，也終於坐上了早就停在公路旁的白色麵包車。於是，車子連同人，就急匆匆地馳往鄉鎮派出所了。
按道理，孔不鳴的家，離鄉政府也就三公里的路程而已。不過，由於鄉鎮的老辦公大樓，要遷移到離縣城很近的郊區去。而那個新規劃的辦公大樓，又正在籌劃建設之中。所以，鄉政府的零時辦公地點，就選擇和利用了縣城偏南的一個廢棄了的老塑料廠。車子行駛八九公里的路程，到有塑料氣味的辦公樓前還剛剛停下，所長一人就迫不及待地將孔不鳴，帶到了偏西的一間空房，隨即掩上了門……
“姓名？”在辦公桌已經鋪開了審訊紙，坐在椅子上的所長翹起二郎腿，就親自操筆開刀進行嚴肅問話了。
“孔不鳴。”孔不鳴說話，是十分的小心，樣子也就顯得，過於的拘謹。
“年齡？”動了下筆的所長，似乎在咬着牙齒說這兩個字。
“三十歲。”看到竟然像電影裡面審敵人的陣勢，孔不鳴顯然有點忐忑不安。
“職業？”所長毫不猶豫，眼睛虎視眈眈地緊跟着孔不鳴羞澀的臉蛋。
“農民。”還剛第三個回合，儘管辦公室的吊著的風扇，在五檔的位置上不停地搖擺着。但孔不鳴的頭上，汗水早已經滿臉流了。
“家裡還有什麼人？”所長喝了一口水，中氣依然充沛。
“我爹，我娘，我妻子還有小孩。”說完話依然站得很直很穩的孔不鳴，豆大的汗珠，也已經密密麻麻地包圍了他的整個脖子。
“你總共銷贓了多少輛摩托車？你的同夥還有誰？接頭地點在哪裡？每次分得了多少贓款？你都要老實交代清楚。因為，你今天的隨堂供詞，今後都將在法庭上負法律責任。”意想不到的所長放下二郎腿，轉換話題就直奔主題而來。
“所長，您……您怎麼這樣說？我在家裡已經說……說了，摩托車……是買我親戚老表的，我家裡還有西南派出所的證……證明……”一見所長，果然開門見山信口開河地審特務的陣勢，孔不鳴被氣得，除了語言不連貫外，就連腿腳都有點打顫。這時，他的頭髮和衣服，已經明顯地冒着騰騰的熱氣了。
“我首先就申明了，要你好好地配合。你怎麼就不聽打招呼？竟敢一意孤行，如果還這樣？那我就幫不了你的忙了！”所長聳了一下肩，雙手一攤。隨即，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的他，手中的筆在辦公桌上一丟，就很從容地合上了剛才審訊的筆錄。同時，竟出人意料地合上了他自己的眼睛。
突然這個時候，門“蓬桶”地一聲大響，就很意外地被沖開了。只見一個穿警服的民警，手上正平拿着剛才開門進來的鑰匙。他繞過孔不鳴的身體后，將手上轉動的鑰匙，也很隨意地掛在了自己的褲腰上。這才不緊不慢，眉飛色舞地向坐在椅子上的所長報告情況。
“所長啊，按您的指示，剛才我們審訊的那個犯人全招了，他什麼東西都招了，就連偷鄰居的一隻雞都招了。呵呵，您看現在該怎麼辦？”報告的民警報告完后，居然也站得有模有樣。
“啊？招了？怎麼招的，這麼快？說說看？你們用的什麼套路？”聽到自己下屬報告的所長，立刻睜開眼睛，他顯然顯得非常興奮。這不，臉上堆起來的笑，居然比西遊記裡面的笑如來還要燦爛。而旁邊站着的孔不鳴，則憑着一個偵察兵的敏感，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所長和那個報告的民警，兩人一問一答，默契的程度，配合得似乎有點太天衣無縫。
“所長，很簡單。人，我就把他的手反綁在高高的樓梯上，腳地下沒有墊任何的東西，呵呵，讓他夠不着。就這樣，不到十分鐘，那小子受不了就全招了。”果然，神采飛揚的民警，說得很認真很耐心很細緻，同時，示範動作也表演得非常到位。這不，他邊說還邊故意用眼睛，有意無意識地瞄旁邊大汗淋漓的孔不鳴。
“哦？你們幾個有長進了，了不起，晚上到外面加餐獎勵你們。行了，你出去，我這裡還沒有審訊完。哦！你等下，趕快要食堂弄點麵條給那犯人吃，他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免得他餓死了。還有，讓他吃完麵條，就立刻放他回家，也免得晚上讓蚊子吃掉了。”所長說完話，意外地顯得很平靜，很溫和。而他在說話的途中，也時不時地把眼睛溜向孔不鳴。
“知道了，您放心，錯不了。”那個民警腰一挺，隨即轉身就往外走。
於是，門又在重重的一聲響中，就嚴嚴實實地合上了。
“孔不鳴，你知道不？現在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和你磨了。想必政府的政策，你是知道的。那就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說吧，和同夥究竟幹了幾次？分了多少錢？交代完，你也同樣可以和他回家嘛！何必受這種罪？我相信，你應該是一個明白人。”聲嘶力竭的所長，說前兩句幾乎是吼的。但後面的兩句，就突然又變得非常的和氣、溫馴，就像變色龍似的。這不，他說完最後一句，當著孔不鳴的面，還很隨意地打開了辦公桌上的那個審訊筆錄本。
“所長，我說了，我是一個堂堂正正的退伍複員軍人，沒有就是沒有？我不能憑空臆造，是吧！所以，我還是一句，我不偷不搶，摩托車是正規渠道買來的，我有派出所證明。”心中無冷冰，大膽吃西瓜的孔不鳴，這時說話，反而比先前平靜多了。是的，他在心裡認為：你們倆演戲給誰看？在部隊，我還是優秀的偵察兵呢！
“你當了兵，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照樣回家種地看牛屁股？你現在考慮清楚，我給你十分鐘的時間。你如果再不交代的話，那就從今天晚上起，只好讓你進縣城看守所了。我就不相信，進了牢房的人，敢不老老實實地交代自己的罪行？如果這樣，那咱們的國家，還要那麼多牢房幹什麼？”聽孔不鳴說退伍軍人的所長，立刻又一反常態，大發雷霆，毫無半點風範。這不，他說話的同時，已經在用手不停地猛拍打桌子。
“這是您的職權，我無話可說。我回家種地怎麼了？妨礙誰了？我就不相信，咱們的國家，就真的沒有王法了？”孔不鳴抬了下頭，還是顯得非常的平靜。
“你……你……”一個“你”字沒有完的所長，臉都氣得變形了。
而旁邊站立的孔不鳴，根本就不理會所長的良苦用心，只始終保持着自己的沉默。
於是，兩人就這樣默默無聲地相持着。只是，一個始終是站着的，一個始終是坐着的。就這樣，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一個十分鐘過去了，第二個十分鐘又過去了。隨之，夜色也偷偷地降臨了。這時候，忍無可忍的所長，終於忍不住了，只見他站起身，猛地一摔本子。
“孔不鳴，你說不說？這是我最後問你一句？一旦進縣城看守所，那就是進了牢房，那時你就想出來也出不來了。我告訴你，現在說，還來得及？”站起身，已經加班加點了很長時間的所長，確實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我沒什麼可說的。”孔不鳴的回答，還是一點沒有商量的餘地。
“小張，拿副手銬來，你和副所長把人犯直接送看守所就行了。先拘留他十五天再說，我看他有多狠？他娘的？”所長一衝出門，就對着旁邊的一間房子大叫。
當孔不鳴走出審訊室的大門時，一副冰涼的手銬，隨即就鎖在了他的手上。警車啟動的同時，燈光把道路照得雪亮……
【看守所智斗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