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五五十歲得了一子取名叫王家根。家根去年從學校法律專業畢業后一直呆在家中。王老五喜在臉上急在心中。喜的是兒子大學畢業成才了,急的是兒子畢業在家快半年了還不知到那兒去討個飯碗。春節前夕,在鎮農經站工作的家根的三姨父老丁出了個主意:在春節當兒最好是請鎮里的頭頭們到家裡吃個飯,聯絡一下感情,順便提一下家根想到鎮法律服務所工作的事兒。要請動鎮里的那些頭頭們就王老五這七十多歲的土農民一個根本就別想。你說,那陣子他們應酬有多少?能接你個電話就算是給足你面子了。為了兒子的飯碗,只好拜託三姨父了。王老五防止三姨父不賣勁,還特地買了一條好煙加上兩瓶百十塊一瓶的好酒給三姨父帶了回去。三姨父滿口答應保證完成請客的任務。
三姨父老丁終於在臘月二十九日給王老五家帶來了好消息:正月初五晚上鎮上的頭頭們肯定請到。這下可樂壞了他們全家。他們全家人那樸實的目光里透出了萬分的欣喜,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精心的策化着那一個星期後的重要晚餐。
好不容易熬到了正月初五。這天大早王老五帶著兒子以從未有過的闊氣租了一輛“的士”往縣城農貿市場去買菜。家中還特地請了當地一名大櫥在家待命。那家中的衛生更是老少出動,全家人完全沉浸在喜悅中。
那天,夜幕降臨,華燈閃爍。王老五家的院子外停了幾輛亮堂堂的小轎車,這都是鎮上頭頭兒的車兒,這陣勢似乎又給五老五全家又增添了許多的榮耀和喜氣。座在席口上席的是鎮里分管人事的一位頭頭,他邊上的是個什麼“長”的,再往邊上數就是他們的什麼這個“兄”那個“哥”的。看上去這幫頭頭們中午的酒底子是蠻厚的,他們看人眼睛老是一條線,嘴吧直煽喘粗氣。高嘲時主席上的頭頭豪氣瞎大,連干三杯還喊“來”!菜,還未吃一半,酒,已喝了一箱。王老五見勢忙把三姨父叫出來小聲地問道:“他們這樣喝,會不會喝出人命來!”帶着大半醉意的三姨父甩了王老五一巴掌,喘着酒氣吼道:“你真他媽的沒長過見識,家裡再準備一箱。快去,去,去,去……”
酒席好不容易散了。王老五一家誠惶誠恐地送走了客人。家裡的“戰場”打掃了個通宵。半夜躺在被窩裡頭的王老五興奮得老公雞都叫了三遍了還沒睡着,老人彷彿看到了兒子未來出息的神氣模樣兒。
春節過後不久,鎮里接慣例對單位部門的人事重新進行了理順,真是好不熱鬧。王老五整天伸長個腦袋豎著耳朵打聽著兒子工作安置的消息。過了一陣子,他再也熬不住了找來三姨父問個究竟。誰知三姨父哭喪個臉,抽了自己一個耳光,自責道:“嘿!都怪我那天沒掌握住酒局,他們全醉了!”王老五一聽眼珠子象要爆出似的盯着三姨父叫道:“那他們都把我家寶根的事都忘了?”
三姨父無奈的對王老五攤了攤雙手,嘴裡含糊不清夢囈般的咕嚕道:“哎!白請,白……白請了啊……”
就這樣,王老五一家沉浸於無奈之中足足要有大半年。全家人感到家根在鎮里找工作是無指望的了,便託了人幫家根在蘇南一家外資企業找到了一份做文員的工作。
王老五家住鎮郊,集鎮開發用的土地都是他們村的。前不久,鎮里要徵用四十畝田開發一個“新型農民住宅小區”。這四十畝田中就有王老五家三畝八分田,三弟二畝九分田,小姨夫四畝田。他們家就佔了需要征地面積的近30%。要保證征地成功,做好以王老五為代表的一家子的思想工作是關鍵的關鍵。征地工作組的組長正好就是鎮里那位分管人事的頭頭。那天,那“頭頭”把王老五喊到村部談話,先是套近乎,后是講形勢,再就是要他在《土地徵用協議書》上簽字。王老五一見那“頭頭”心裡就燃起一團火,但他沒有發泄。他想:現在也有他們求咱們農民的一天了,不仿也要他們當官的請請我們。於是,他沒當場表態,說要回去和大家商量商量。
鎮里征地工作壓得緊,工作組那幫子人三天兩天就找王老五。王老五態度一直是不緊不慢,總是說全家人思想沒統一好。怎麼辦?征地工作組決定破例一下來夠“官請民”。那天晚上,工作組在鎮里最好的酒店宴請了王老五的一家。王老五也不客氣,該吃的吃,該喝的喝,直至大醉。
笫二天,工作組上門請王老五簽字。王老五說還要“統一”全家人的思想,工作組的人也只好悻悻離去。一位心直口快的對同事說:“這王老五也太不識相了,那讓咱們昨天晚上白請他了?!”那位同事感慨的附和道:“白請?是啊!現在這個社會白請的太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