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噩夢中醒來,我蹭地掀掉了身上的被子。我知道,我又將度過一個不眠之夜。
牆上的掛鐘發出“滴噠滴噠”的清脆聲響,拭去浸入眼角的汗水抑或是淚水,我看到,泛着藍色光暈的時針指向凌晨二點。
我開始回憶剛剛經歷的夢境:我和蓉妹走出小木屋,踏着輕快的腳步,來到小河邊,登上小木船,順流而下。河水清澈見底,不時有魚兒嬉戲,兩岸綠樹婆娑,不時有鳥兒和鳴。蓉妹銀鈴般的笑聲與水波一起蕩漾……突然,一隻巨大的黑色的怪鳥從天空盤旋而下,朝我們乘坐的小木船撲過來,蓉妹一聲尖叫,身體失去重心,差點翻落水中。怪鳥叼起一條大魚擦着水面飛翔而去,在河面上留下一陣滲入肌骨的冷風。我和蓉妹驚魂未定,拍着心口暗自慶幸,抬頭卻又看到,岸邊樹林里閃出一隻斑斕猛虎,張着血盆大口,向著我們咆哮。極度恐懼中,我們忘記了划手中的船槳,失去控制的小木船“嘭”一聲撞到了一塊大礁石上……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夢總離不開蓉妹,離不開那條清澈見底的小河。在烈日長時間殘酷的炙烤中,小河的水越來越淺,最終徹底乾涸,也就在那一年,蓉妹永遠永遠地離開了我。蓉妹閉上她美麗的眼睛那一天,是她十八周歲生日,她還未來得及吹滅插在生日蛋糕上的十八根蠟燭。天堂里,我的蓉妹小天使,該是多麼遺憾。
我披衣下床,坐到電腦跟前,很多時候,為了應付漫漫長夜,我就像一個幽靈一樣在虛擬的網絡中遊盪。可是,隔壁房間里傳來的聲音卻讓我無法安靜,那是一個孤獨女人呻吟的聲音。隔壁房間住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少婦,不知道從哪裡搬來的,聽樓里打掃衛生的大媽說,她結婚沒幾年,丈夫就去世了,據說是在一次朋友聚餐時吃了死魚,中了毒,剛剛送到醫院門口就沒救啦。長夜難熬,正值虎狼之年的少婦只好靠自慰來打發青春。可憐的女人。可憐的女人!
我打開,一個血腥的頭像和一個同樣血腥的名字掛在上面:滅絕狂人。
“你這個魔鬼。”我狠狠敲下一行字。
“難道你不是魔鬼?”滅絕狂人呲牙咧嘴。
“你胡說。”我有點氣急敗壞。
“你殺了蓉妹,你還認為你比我純潔?比我善良?”
我的心忽然一陣絞痛,不得不用手捂住胸口。
“我說的不對嗎?你能逃得過懲罰嗎?”
滅絕狂人並不放過我。
“是誰砍伐了五龍山上的二百棵樹?是誰拆毀了五龍廟裡桑木梯?蓉妹又是怎麼死的?”
我渾身大汗淋漓。我感覺到身上的衣服與皮膚緊緊地貼在了一起,粘粘的,全身不停地顫抖。
每天晚上,這樣的對話都在重複。我清楚地意識到,凌晨二點鐘我從噩夢中準時醒來,並非真正的失眠,而是在冥冥之中,有一隻無形的手,將我推到審判席上接受審判。
隔壁的聲音越來越大,那個女人像二八月發情的母貓,在漆黑的夜中叫春,讓我這個正處於荷爾蒙分泌旺盛期的青年男子幾乎不能自制。現在的樓房越建越高,牆壁的隔音效果卻是越來越差,利益熏心的開發商們建築商們挖空了心思節省,巴不得就拿一張薄薄的紙板做了原材料。
我強忍着內心的躁動,與滅絕狂人繼續周旋。
“蓉妹的事情我並不知情。”我試圖狡辯。
“哈哈!好一個不知情。”滅絕狂人冷笑。
“那時我還小……”
滅絕狂人打斷我的話:“年齡小就可以推脫責任嗎?你不會說這全是你父親的過錯吧?你上學、吃飯、穿衣用的錢,從哪裡來的?哪一張沒有沾滿血腥?”
我終於徹底敗下陣來,氣急敗壞地掛斷了線。
那一年,蓉妹的父母離開我家,回到了鄉下,再不肯踏進城裡半步。緊接着,母親與父親離了婚。也從此不知蹤影。我帶着父親塞給我的厚厚一疊鈔票來到了現在我居住的這座城市。因為上學,父親的錢我早已花得一分不剩。畢業后,我留在了這座城市靠賣文字賺取生活費,日子雖過得緊巴巴的,但還不至於餓死。我總以為花完了父親的錢,再不用父親的錢,我的罪惡感會減輕些,可是我依然夜夜失眠,雖然我厭惡滅絕狂人的尖酸刻薄,但我卻身不由己,凌晨二點鐘總會醒來,與滅絕狂人準時相約。
我拖着疲憊的身軀走向床邊,唧唧,唧唧,某種我似乎並不陌生的動物的叫聲唬了我一大跳。我定神一看,一隻碩大的老鼠立在攤開的被子上,正瞪着腥紅的眼睛注視着我。
我覺得頭皮一陣陣發緊。我不知道它是從哪裡鑽出來的,也不知道它要幹什麼。畢竟佔有年齡優勢,不一會兒,我便恢復了鎮定,堂堂五尺男兒,豈能懼怕一隻老鼠?我強作無畏狀,握緊拳頭伸向前方,沖被子上兀自屹立的老鼠一咧嘴。老鼠並不理會我的威脅,也瞪圓了眼睛衝著我咧嘴。
我想在房間里找一個可以依仗的武器,卻發現房間內空空如也,事實上我已經邁不動腳了,雙腿篩糠般抖動,冷汗順着脖頸流淌。孤寂的夜,在一幢26層高樓第18層的一間四十平米的房間里,一個24歲男子與一隻老鼠僵持着……
黎明的曙光透過窗帘的縫隙照射進房間,始終保持高昂戰鬥意志的老鼠終於退卻了。這個可惡的傢伙發出幾聲哀鳴,吱溜竄下床沒了影子。
我知道,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對於我這樣一個孤身漂泊在異地的人來說,夜晚可以漫無邊際盡情暢想世界的美好或骯髒,但白天萬萬不可,白天是屬於肚皮的,我得吃飽,我得活着。當然,出門之前,是需要精心準備一番的。最重要的是要戴好防護面具,由於臭氧層遭到嚴重破壞,紫外線大量傾瀉在地球上,已經沒有人敢裸露皮膚曬太陽了,而在很多年之前,愛美的人士非常喜歡曬太陽,他們給這種健身活動起了一個十分動聽的名字,稱之為“日光浴”。由於技術的進步,面具做的很精緻漂亮,沒有影響到別人的視覺效果和本人呼吸吐吶等生理功能。
在樓梯口,我遇到了隔壁房間的那個女人,她一身黑色連衣裙,腳穿高跟鞋,胸部高聳,腰肢纖細,體態裊娜,是一個標準的美女。可能是昨晚過於縱慾,女人顯得有些慵懶,眼圈也有些發紅。
她沖我嫣然一笑:“大作家,早啊!”
“早,你也早。”她怎麼認識我?我很詫異。這個女人,我以前雖然見過面,但彼此從未說過話。
美女雖然誘人,但我卻不能久留,寒暄過後,我不得不匆匆走進了電梯。
一整天,我不得不拖着沉重的腳步,到一家又一家出版社推銷我的文字。在出版社,我對每一個男編輯鞠躬九十度,我對每一個女編輯臉上堆滿媚笑,重複着諸如“塗鴉之作,不要見笑,懇請大筆斧正”之類謙卑萬分的話,儘管心底對他們一百萬個鄙夷和不屑。在遭到一遍又一遍的拒絕後,我幾乎絕望,他們拒絕的理由如出一轍,環保題材的作品不暢銷。我明白,他們說得不錯,當今社會,人們感興趣的不是環保,有什麼作品比“包二奶”“婚外戀”更吸引人呢。
街燈亮了的時候,我終於累得走不動了。
凌晨二點鐘,在蓉妹的驚叫聲中,我準時醒來。
滅絕狂人依然在那裡等我。
“你這個混蛋,以後別煩我。”我惡狠狠地說。
“別生氣,我現在有點同情你啦。”滅絕狂人不慍不火:“小說寫成了,是不是覺得自己成環保衛士啦?是不是有成就感啊?是不是罪惡感減輕了?是不是覺得蓉妹可以原諒你啦?你認為這樣孤軍奮戰有作用嗎?”
可惡的傢伙,一連串的提問,讓我胸口發悶。蓉妹會原諒我嗎?蓉妹的父母親與我的父母親都是高中時的同班同學,兩家關係十分要好,常來常往,我與蓉妹自然也是兩小無猜。那一年春天,蓉妹全家又一次來到我家裡,這一次,他們全家在我家住了很長時間,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父親開得造紙廠的廢水排到他們的農田裡,農田都不長莊稼了,還污染了村裡的水井,村民們反映很強烈。蓉妹一家是來勸父親關掉造紙廠的,父親沒有答應,為此他們之間發生了激烈的爭吵。蓉妹年紀輕輕,脾氣卻很烈,她舀來一瓢造紙廠排出的污水,走到父親跟前說:“叔叔,你知道我們村喝的是什麼嗎?就是這樣的水啊。”說完一仰脖子,把一瓢水全倒進了喉嚨。就是這樣一瓢污水奪去了蓉妹年輕的生命。
“你脫不了干係的,你就是劊子手,你就是殺人犯。哈哈。”滅絕狂人發出駭人的狂笑。
我又一次氣急敗壞地斷了線。我獃獃的站立了許久,隔壁房間的聲響不時傳入耳中。但我轉過身時,目瞪口呆。昨晚那隻老鼠正立在被子上惡狠狠看着我。
“滾!”我衝上前去揮舞着拳頭。
老鼠也舞動兩隻前爪,喉嚨里發出“唧唧”的叫聲,似乎在嘲笑我的軟弱。
“這是我的地盤,你這是侵略。”我大聲吼叫着。
回答我的仍是“唧唧,唧唧”我聽不懂的鼠語。
我退回到電腦前,屏幕上是一行血紅的字:你害怕啦?
“我怕什麼?”
“老鼠啊!”
我冷汗橫流:“你怎麼知道我家裡有老鼠?”
“哈哈!”滅絕狂人獰笑着掛了線。
好長時間我在思索一個問題:這隻可惡的老鼠和那個滅絕狂人是什麼關係?我該怎樣對付它呢?
“啊,啊……”是隔壁女人的淫聲浪叫。
“唧唧,唧唧。”是床上老鼠的惡意挑釁。
和平共處。對,隔壁的女人可以在孤獨長夜中找到快樂,我為何不能與老鼠在對峙中尋求和平呢?我為自己能有這個想法而歡欣鼓舞。
我起身走向老鼠。臉上已然堆滿了媚笑。
“你好。”我伸出右手,主動向老鼠求和。
“唧唧。”我從老鼠的叫聲中聽出了善意。
於是,我坐在床上,向老鼠發出邀請,“唧唧,唧唧”,伴隨着歡快的問候,老鼠一下子跳躍到我的手掌上,鼠眼中滿是慈祥。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老鼠作為“四害”之首,被人類四處追殺,鼠類們只好加緊繁殖,以避免滅族之禍。公元2018年,在我的斗室,我與一隻老鼠握手言和,我與這隻老鼠談了很多話題,甚至我與它說到鼠類計劃生育的問題。我委婉地向它表明鼠口的龐大對人類生存的威脅。我是這樣說的:“地球上人太多啦,大片耕地被征去蓋了高樓大廈,剩下的土地也多數成了荒漠,亞非拉等第三世界國家已經鬧起了糧荒。”不料這句話卻激起了這隻老鼠的強烈反映,它“唧唧,唧唧”不停地叫着,眼中霎時浸滿了淚水。十五分鐘后,我終於聽懂了它的話,它說:“人口的龐大不是也給我們鼠類造成了巨大的災難嗎?”一時間,我手執鼠爪,無言與對。
嘟嘟嘟,好象有人敲門。是誰深更半夜敲我的門?此時我正沉浸在關於人鼠如何和平共處這個重大課題的無限遐想中,懶得去理門外的事情。嘟嘟嘟,門外的人似乎很執拗。不會是某個鄰居發生什麼事情了吧?想到這裡,我跳下床,打開了門。門外並沒有人,我正詫異着要關上門,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貼着我的小腿竄進屋裡,低頭一看,是一隻白貓。我倏然一驚,已然來不及。白貓撲到了床上,那隻老鼠蜷縮着身軀,瑟瑟發抖,全然不知逃跑,在強大的天敵面前,它失去了思維。老鼠再大也是老鼠,轉眼間,老鼠成了白貓的腹中食物。屠殺就在我的眼前發生,我怒不可遏,衝上去,一把揪住這隻正在愜意地舔着舌頭的白貓的脖子,然後高舉過頭頂,狠很地摔到地上。白貓在地上翻滾了一圈,以離之箭般的速度,飛奔窗戶,不巧的是,為了解決炎炎夏日居室缺氧問題,今晚我打開了一扇窗戶,不幸的白貓從18層樓上飛跳了下去。萬分沮喪的我癱軟在床上。我剛剛建立的人鼠和平世界在殺戮面前土崩瓦解。
當晨曦顯露時,我不得不戴好防護面具,出去討生活。
樓梯口,照例遇到那個女人,她鶯聲燕語:“小兄弟,看到我的貓了嗎?是白色的。”
“那隻白貓是你的啊,被我弄死了。”今天,我毫無心情與眼前這個女人搭腔。
女人原本嬌羞的面容變得煞白。她不再理我,而是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嘭”地一聲關上了防盜門。
儘管我比以前更謙卑,更賣力,這一天,仍然是毫無收穫。在一家“諾亞方舟”出版社,有個戴眼鏡的女編輯甚至陰陰地對我說:“小夥子,別在這行白費工夫啦,看你身材還不錯,可以考慮做點別的什麼事情嗎。”
我的鬥志似乎在一點點磨滅。
清澈的小河,小木舟,蓉妹,黑色的怪鳥,斑斕猛虎,礁石……從夢境中醒來的我準時與滅絕狂人相約。
“可憐的老鼠。”滅絕狂人嘆息。
惡魔也有發善心的時候。
“其實可憐的不僅僅是老鼠,那隻白貓不可憐嗎?有時想想,連我也挺可憐的。”我的眼前浮現出白貓飛跳下高樓摔在地上的慘狀,更讓我心痛的是,我像滅絕狂人說的那樣,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劊子手。
“還有貓的主人。”
滅絕狂人的話使我一激靈,貓的主人?隔壁房間的那個女人?今晚好像有什麼不對頭。有什麼不對頭呢?對,聲音,隔壁房間里那個令男人銷魂的聲音呢?我豎起耳朵仔細傾聽,除了牆上掛鐘發出的“滴噠”聲,沒有任何聲音。難道那個女人今晚不在家?
嘟嘟嘟,嘟嘟嘟。敲門聲清脆悅耳。
吸取了昨天晚上的經驗,我沒有急於打開門,衝著門喊道:“誰啊?”
“我。”是她?隨後,在萬分之一秒的時間裡我確定了答案:是她。
我猛地拉開門,看到的是一張憔悴而不失嫵媚的臉。
“這麼晚,打擾你啦——”女人話音未落,嬌弱的身子便軟綿綿癱倒在我的懷裡。
……
“我的貓,是白色的那種。”女人偎在我的懷裡,眼神迷離:“你就是我的貓,是白色的那種。”
“對,我就是你的貓。”我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含着冷氣。在男性荷爾蒙得到充分釋放后,,我感覺到體內的另一種力量在急劇膨脹,此刻,“劊子手”三個字像繩索一般纏繞在腦海中。
我舔了舔乾渴的嘴唇,一腳踢開了蓋在身上的被子。女人,女人不見了,我看到,一隻碩大的老鼠蜷縮在攤開的被子上,瑟瑟發抖,嘴裡發出“唧唧,唧唧”的叫聲。我的腦子如智能計算機高速運轉,搜索着關於老鼠的檔案:老鼠是人類的敵人,種類多,有450多種,數量大,有幾十億隻,繁殖很快,生命力很強,幾乎什麼都能吃,什麼地方都能住,能打洞上樹,會爬山涉水,對人類危害極大,主要危害有:一、盜食種子,毀壞樹苗;二、挖掘田地,偷吃糧食;三,啃咬衣物、食品,傳播疾病、四,在堤壩上打洞造成水災。此等毒物,我輩不予以消滅,還等何時?說是遲,那是快,我往前一撲,尖利的牙齒準確無誤地刺進了這隻老鼠的喉管。透過眼睛的餘光,我看到牆壁上蠕動着一隻巨貓的影子。
我跳下床,來到電腦跟前。
“哈哈,劊子手。”滅絕狂人果然在等我。
我揮起拳頭,狠狠地砸向獰笑的滅絕狂人。“哐”一聲,屋子變得一片漆黑。在昏暗中,我爬到床上,在那隻老鼠身邊躺下。酣暢淋漓地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陽光已鋪滿了床。我看到的是這樣一幅景象:一個美貌無比的赤裸少婦安詳地躺在我的身邊,脖子上滲出的血跡浸透了床單。
電話就在身邊,我撥通了公安局的電話。
五分鐘后,我打開了門。
門外,兩個警察表情嚴肅。
我平靜地向他們伸出了雙手,然後笑着說:
“你們倆的面具真好看。”
這是一篇想象出的故事,我一邊敲打着鍵盤,一邊長吁短嘆,為故事中人物的命運感到哀傷。在故事的結尾,我用仿宋小楷打下完稿日期——公元2008年6月5日,這一天是世界環保日。一陣腳步聲傳來,我急忙合上筆記本電腦。
“8床,吃藥。”一個女人柔聲細語。我眯着眼睛看着她:三十多歲,一身黑色連衣裙,腳穿高跟鞋,胸部高聳,腰肢纖細,體態裊娜,是一個標準的美女。女人對身邊的男大夫說:“他的病情還沒有減輕的癥狀,你看,他的十個手指不停的敲打被子,還以為自己是在打電腦,嘴裡不停的喃喃自語,說什麼滅絕狂人你這個惡魔。”
“要加大8床的用藥量。”男大夫一臉欣慰:“看來我們醫院這個月效益又不錯。”
我向窗外望去,陽光很好,是一個不錯的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