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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途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陌途

  "我們分手吧。"

  "……"

  "再見。"

  "恩。"

  清晨的雨,綿綿不絕,細無聲。我起身換好新衣,打理好自己,早餐依舊是一片土司和一瓶牛奶。打着雨傘,踢踏着腳步,帶着依舊傷痕纍纍的心乘着雨水的節奏來到了我們曾相識的地方,在這裡我們流露過彼此最真的喜怒哀樂,可如今每每經過已不再駐足張望。

  那年,我們相遇在夜幕閃爍的星光下;那時,我們還那樣陌生。愛慕之意於冥冥之中漸漸萌芽。

  "你好。"

  "你好..."

  上學日,各自背着背包踏在時間的指針上,匆忙趕路試圖將時針走慢一些。閨蜜如往常在小區大門等我,遠遠便看見,待我走近才發現你站在旁邊,心裡千萬個疑問。你和閨蜜見我走來便也抬腳,只見你與閨蜜呲笑,使我更加琢磨不透。你伸手將手上的咖啡遞給我。

  "帶上午後喝吧。"

  "......"

  我害羞地低頭接過咖啡,溫柔摩擦着瓶身。見你長時間沒說話便抬頭看看你,無意見你輕揉我髮絲,笑容如冬日的陽光,漸暖於心。閨蜜會意走開,幸福微笑。

  日日清晨,你準時到大門與閨蜜會合一同等我,有時咖啡,有時牛奶。

  我們不在同一所學校,可在同一住宅小區。每日在校,思緒總會不由自主地飄向你;每夜在家,手機簡訊里總是會有你說的`晚安`。每日清晨,你總會和閨蜜一起等我,將東西給我后便獨自上學去;每日傍晚,我總會和閨蜜一起等你,將宵夜給你后便各回各家。我們並不在乎那麼一點點距離,距離產生美。

  我們不像她們喜歡天天粘在一起,我們每天早晚見面;我們不像她們喜歡一起壓馬路,我們習慣並肩坐在草坪上聊天;我們不像她們喜歡逛街看電影,我們更喜歡進書店一同閱讀;我們不像她們喜歡煲電話粥,我們只會待思念泛濫後期望彼此的聲音;我們不像她們喜歡轟轟烈烈,我們更願意平平淡淡。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我們攜手時間不長,僅僅一年。

  隔年度過熱鬧的元旦,迎來了假期。

  清晨,還在睡夢中的我突然接到閨蜜電話。閨蜜語速適中,我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來不及作出回應腦袋便瞬間炸開,一陣眩暈襲來使我有點重心不穩,待閨蜜說完定定神理清了思緒隨後翻身出門。你怎麼會為了你的前途放棄我們努力經營了這麼久的感情,那我呢?心裡不斷盤旋着同樣的問題,可是能解開我疑問的那個人現在在哪裡。

  電話里,閨蜜聲音顯得有些着急。

  "喂,還在睡覺嗎?你知道他走了嗎?"

  "......"

  "喂?在聽嗎?"閨蜜不再等候,"他走了,去加拿大。"

  "......"

  "現在應該還來得及,去追他吧。"

  我已經來不及責備你沒有告訴我你要離開的事實,坐在出租車上淡望着窗外,此時小雨滴落順帶着淚水泛濫,寒風夾雜着雨水吹打在玻璃窗上纏繞得那麼撕心裂肺。車子開到了機場入口,我已經等不及司機將車子停穩便跳下了車,我假裝淡定地尋找着一遍又一遍,大屏幕上沒有顯示着你的航班信息,我安撫着自己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你一定還等待着。

  不等眼眶裡的淚水落下,在等待安檢的人群里那個高高瘦瘦的身影定格了,我大步跑過去拉住了你,兩道目光在那一瞬間碰撞。你驚訝地看着我,那個驚訝那樣的安慰了我,可幾秒后你立馬轉變一個冷漠的態度面對我。

  我質問着,"為什麼要走,為什麼不告訴我?!"

  而你只是回答着,"我只想了無牽挂地離開。"

  我愣愣地鬆開了你,你果然不顧一切轉身走進了安檢。當你的身影最終消失在我的視線內,淚水像斷了線的水珠大顆大顆地往外涌着,心裡有着千萬個荊棘在抽打着,那般疼痛、那樣窒息。我蹲在安檢口哭泣,哭得像個沒人要的小孩,機場里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中,我依然不管不顧。

  冬日的雨沒有比淚更寒冷。

  九個月過去,這半年多的時間在我的記憶里沒有多麼特殊,每天聽着閨蜜都對我講述着你的生活瑣事,我已漸漸習慣這樣無味的生活。我們只依靠着閨蜜這樣間接的聯繫一直走到了現在,只是如今我站在那個地方等待的不再是你。

  我站在原地等待着閨蜜的到來,對面走來一個似你非你的男人,我獃獃地看着那個男人心裡反覆驗證着猜測,正當他打着電話從我身邊經過的瞬間,淚水情不自禁落下。無論時間過去多久,記憶被磨得有多麼破碎,我可以忘記了你的模樣和你的輪廓,但永遠也忘不掉你身上的氣味和你的聲音,而我就站在離你僅僅幾厘米的地方,你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便走過了,只留一陣風吹過。我該欣喜還是悲傷,該感謝你的擦肩而過還是責備你的似不相識。這幾個月我們都變了,變得連彼此都不認識了。

  又是一場夜雨的洗刷,十月的雨依舊如冬。

  同樣是那個地方,同樣是那樣的等待。換了一個時間你迎面走來,不確定地反覆看了我幾眼,我抬頭迎上了你的目光,那是時隔近一年的對視。忍住快斷弦的淚水努力擠出一個微笑,你也微笑着走近了我。

  "好久不見。"

  "恩,好久不見。"

  "還好嗎?"

  "還好,你呢?"

  "我也是。"

  我們都互相低頭沉默着,如曾經那樣沉默着,可這時的你已經不再是曾經一直在我身邊守護我的你,你的話語不再擁有溫柔,你的心思我不再猜得透,你的眼神我不再看得懂,我不禁被那樣的冰冷刺痛。

  我們彼此只隔着幾厘米的距離卻像隔了幾個世紀那麼遠、那麼陌生,我不再像當初初見你時臉紅心跳,而是心死死地躺在左胸內;你還像當初那個初見時的你,只是少了一份熟悉多了一份陌生。你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也打破了原本已經安撫好的寧靜。

  "我們分手吧。"

  "……"

  "再見。"

  "恩。"

  我點頭應到後轉身不再看你的眼睛直徑走回了家,身後一陣大雨如根根刺針扎進心裡融化,兇猛如淚。

  從我們相識到相愛,再從相愛到分離,我們肆無忌憚地浪費自己的青春。在這近一年的時間裡,我以為我已經埋葬了對你的愛,我以為我已經扼殺了心跳的感覺,我以為我已經凍結了淚腺,我以為我已經可以瀟洒放手。我從未責備過你的悄然離開,也不曾忘記你漠然轉身只留我一片冰冷;我可以忍受近一年裡從不與你聯繫,也時時刻刻折騰着自己的心;在許多個夜裡反覆思考着我的決定,也默默為你辯護着,當我將回憶最後一次播放在腦海里時,對不起,再見。只是我還沒有給好自己足夠勇氣的時候你卻先我一步,在我轉身決然離開后才發現我還愛你、還念你、還捨不得你。

  第二天抱着疼痛的腦袋走在曾經我們走過的小路上聽聞昨夜你發燒入院,但我還是面無表情繼續着腳步,那樣偽裝着心疼,固執地拒絕探病。

  這一天如此漫長,我還沒有整理好自己的心,還不可以這樣輕易地再次走近你。我沒有不擔心你,卻也同時對自己狠心,我害怕再次見到你防線會再次崩塌。

  兩天過去,我着實忍受不了這樣的折磨,我好不容易放下了負載着你的沉重背包,我也應換上屬於自己的背包。我告訴閨蜜我想一個人自己出去散散心,想把現在墮落的自己扔出去。看着閨蜜不舍的眼神暗自提醒自己不可以心軟,簡單收拾了行李后,輕裝上路。

  成都-海口 20:30

  在機場,我心中的沉重蓋過一個旅人的欣喜。從進入機場到進入安檢,這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在人潮中我尋找着登機口,尋找着心裡的出口。放下背包坐在候機廳里,正拿着MP3準備聽歌暫歇片刻,接到閨蜜的電話。

  "慢走啊。"

  "恩,好。"

  簡單的話語輕輕觸碰着心裡的傷,關掉手機耐心等待登機。

  玻璃的另一邊停着的飛機像即將帶我展翅高飛的天使,逃離惡魔的掌心不再回頭。飛機晚點了一個半小時,到海口機場的時候已經接近凌晨,走出機場,海口的夜市裡,熱鬧與我的冷漠顯得格格不入,在路邊的餐館吃了碗河粉填飽了肚子。

  十月的海南顯得有些許涼爽,或許是在我到來之前經歷了一場夜雨的洗刷,衝去了一天的燥熱,我在這樣舒適的溫度里漫步回了賓館。這些天折騰得太多太久太累,我現已不在四川,請暫忘四川。

  旅行開始,我每天獨自行走在海口的街道上,看着車輛穿梭在各條道路上,感受着行人一個一個地擦肩而過;當每個人路過時都會刻意留意那人身上的氣味有沒有一個是自己熟悉的,可現實就像車輛穿梭過後連影子也不會留給道路,次次撲空。每天獨自坐在各式各樣的餐廳里,品嘗着各式各樣的佳肴,身邊時時經過着形形色色的人,發生着形形色色的事;他們說說笑笑,打打鬧鬧,似乎他們就是整個世界的焦點,我一個人隱身在小小的角落裡,與世隔絕。每天獨自出沒在不同的酒店中,重複說著同樣的話語,也重複辦理着各種同樣的手續;前台小姐的普通話夾雜着地方口音,儘管如此也不屑一切地與我溝通;每個人都有着不同的口音,而我似乎才是那個莫名闖入這個世界的外人。我是個陌生人,獨自行走在這座陌生的城市的大街小巷,與不同的人說著相同的話語,時而走近時而走遠。

  在海口的第四天,終於該來的還是來了。颱風於我預料中在海南登陸了,房間里的電視重複提示着颱風天的預警,而我並不在乎。

  颱風天的早上,空氣清新得使人神清氣爽,純凈得讓人如飲白水,我還是如往常早起出門,儘管在這讓人畏懼又好奇的颱風天。海南的颱風天很少有人會出門行走,街上沒有太多的人,公交車也空閑的可怕,我乘着不知開往何處的公交車一個人默默觀看着沿途的風景,窗外的草木在風中翩翩飛舞,海水隨風湧起洶湧的波浪,停靠在岸邊的船隻如同守護神擁護着港灣,雨水點綴着這一盛景,天與海融合。在我的世界里,陰雨天的風景永遠最美。在不知名的站台下車,我只是想迎着風走走,看看在這樣的颱風中會不會吹走腦海里的一切雜念,或者將已經千瘡百孔的我一併吹走。這一次不再覺得冰冷。

  等了那麼久,颱風始終沒有來臨,我不再等待。還是一如既往地在街上亂逛着,從早上走到下午,從市區走到海邊。

  下午晚時的太陽已經不再在天邊炫耀自己的光與熱,我踩在柔軟的沙子上,追逐浪的潮起潮落,迎着海風的吹拂,我以為我已經化為白紙,可以重新填寫故事,可正當自己一點一點忘卻過往的時候總會在不經意間又重新浮現。我面向著大海,不禁淚水滴落,滴入大海消失殆盡,如同我對你的愛;不禁淚水泛濫,飄灑於風中蒸發,如同我對你的思念;不禁淚水乾涸,停留在時間的泯滅中,如同我對你的感情。身體被海水淹沒着,從各個方向撞擊着我,試圖探索出入口進入我的身體,涼意透過了整個身體,似乎被死神牽絆着不停地掙扎,猛得睜開雙眼,海底一片模糊,淚水從眼眶流出融入大海。脫離海水的浸泡,散步在沙灘上,等待衣衫被海風吹乾。

  提着鞋子在海濱大道上行走,像被丟掉的玩偶找不到回家的路,與路人不經意的碰撞喚回了飄蕩在外的思緒,重新穿上鞋子坐上公車。

  隔日,乘搭着出租車在高速公路上奔馳着,司機熟練的技術使我在車上安心入睡。到達山腳時太陽已經高掛,依然是颱風後續天,不溫不涼,剛剛好。一步一步走到了山頂,這時的我展開了久違的微笑,被風吹拂紛飛的青絲附和着這笑容,被風吹拂飄逸的衣襟為這笑容熱烈的鼓掌。初時,被風吹打得心生疼,此時,被風吹拂得溫和。我帶着一身的傷來到了這座城市療傷,我時時走在死亡的邊緣又時時尋找着生機,我以為我可以再次找回笑容可以再次感覺的到溫暖便代表我痊癒了,我帶着自以為痊癒的自己結束旅行,踏上了歸途。沿路的雞蛋花綻放着,鼓舞着我還是嘲笑着我?

  又坐在機場登機口,從背包里摸出好久不見的手機。開機撥給閨蜜,電話接通后便傳來一陣慌亂的聲音,這聲音像是隔了幾個世紀。

  "你還好嗎?這幾天手機為什麼關機?我很擔心你。"

  "我沒事,我要回來了。"

  "沒事就好,那我等你。"

  掛斷電話,再次關機。

  海口-成都 8:45

  當我再次回到這片使我遍體鱗傷的土地時,我以為我可以打開心房接納全新的自己,但我卻還是包裹着自己。

  回到家裡,閨蜜迫不及待與我相聚,為了不讓閨蜜擔心,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沒事人,可是這並不重要。比起我的掩飾,閨蜜的鎮定更是讓人疑惑,只見她眼中那般憐憫,平淡的話語卻似萬箭穿心般痛。

  "你還愛他嗎?"閨蜜靜靜的問着,全身神經麻痹。

  我只是低頭看着腳尖,不願作答。

  "去看看他吧,他想見你。"

  "......"

  "他一直在江邊蘆葦叢中等你,等你去見他..."聲音梗塞着,"...你不去他就不走。"

  淚水滴落,"...他說,對不起。"

  "......"

  站在閨蜜對面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我只是默默的抬腳離開。

  我還是忍不住來到了江邊,蘆葦叢邊黃色的警戒線刺痛着我的眼睛,像是疑惑得到了答案,不禁潸然落淚。

  綠色的草被染的鮮紅,鋪上星星零零的玻璃碎片,石頭上的紅色液體像被炸開般成放射狀。我慢慢走進,試圖再近一些就可以看清楚那片紅是什麼。

  "同學,麻煩推出警戒線。"一個男聲傳來。

  我依然不管不顧的向前走着,漸漸加快腳步。

  忽然右手被一張手抓住,轉頭,是閨蜜。我努力掙脫,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怎麼用力掙脫都不行。

  "你好,警察同志,我們是被害者的朋友,我們想到祭奠祭奠。"閨蜜的話語如根根刺點點透進我心裡。

  "還以為遺物無人認領,既然你們是被害者朋友,那我把東西交給你們吧..."接過物品,警察繼續道,"...事故原因初步斷定是爭奪這枚戒指,嫌疑犯已經捕獲,具體原因目前正在調查中。"

  我搶過戒指,細細的指環上盛開着的太陽花被渲染的鮮紅;我溫柔摩擦着,試圖將那些紅抹掉卻又生怕將它弄疼。

  "你知道嗎?他回來不是為了和你分手的,他一直默默努力着,就是為了哪天能將這枚戒指親手戴在你手上;可是因為他對你的愛太熱烈,使戒指的光環太閃耀,讓外人開始覬覦它..."閨蜜輕輕擁住我,試圖將所有溫暖都給我,"...當他追着小偷跑出去后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被閨蜜抱着失聲痛哭,輕輕閉眼。

  如果我信任你一點點,如果我再忍耐一點點,如果我堅持再多愛你一點點,如果...如果那時我就在你身旁,這枚戒指便早已戴在了我手上。可是如果只是如果,如果已經輸給了現實。

  對不起,怪我過分幼稚;對不起,怪我過分固執;對不起,怪我過分愛你。可是愛情,不說對不起。

  一切如夢境般纏繞着我的身體,我猛的睜開雙眼,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醫生,她怎麼樣了?"

  "她的精神分裂越來越嚴重了。"

  "......"

  閨蜜的聲音忽然響起。我慢慢睜開雙眼,一堵白色的天花板牆代替了一切,記憶步步倒退。

  我是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