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王靈昌彎身從腳下抓起一把塵土,緩緩鬆開,微風拂過,手中塵土隨風遠去。
王靈昌的眼睛頓時紅澀。三年大旱,萬畝良田已是寸草不生。身為一縣之令,怎能不心急如焚。可朝廷的救災糧還沒有影子,怕是救災糧在來的路上就已被州、府分刮完了。
老僕人在身後輕喚了一聲:“老爺,回吧!”王靈昌一聲長嘆,無語而返。
回至縣衙,王靈昌見到了幾個枯乾瘦弱的鄉民在縣衙門口。全縣鄉民已因災餓死逃亡十去七八了,整個縣城人影稀疏,籠罩在一片死寂的氛圍之中。
王靈昌問道:“怎還不走?”
鄉民搖頭哀嘆:“故土難離。何況,你身為一縣之令與我等一樣忍飢挨餓,固守家園,我等又怎忍心離去呢!”
王靈昌頓時熱淚盈眶,深深地對鄉民們施了一禮。
進了縣衙,偌大個院落也是人去院空,寸草不見,一片灰暗的景況。王靈昌乾乾地咽了一口吐沫。老僕人見了,轉身走開了。片刻回來,手裡端着一隻青花小碗,遞給王靈昌道:“老爺,喝口水吧!”
王靈昌接過,是半碗混濁之水。老僕人轉身要走,王靈昌突然叫住了,臉上突然有了一絲深刻的笑意:“這碗,是皇宮裡的吧!”
老僕人激靈一下,抬眼望着王靈昌的笑臉。老僕人臉色漸漸地暗成死灰色,惶恐地望着王靈昌。他太了解自己的主人了。
老僕人“撲通”一下跪在了王靈昌的面前,泣聲哀求道:“老爺,不可呀!這是要殺頭的呀!”
王靈昌仰頭望了一眼天空,彎身把老僕人扶起,緩緩說道:“這可是皇上用過的飯碗,皇上賞賜給我的,我用皇上的飯碗不至於要不到一口飯吃吧!”言罷,毅然起身出了縣衙。
王靈昌來到鴻興米鋪。
米鋪里糧食堆積如山,但已沒有幾人再買得起了。米鋪里的不義之財也是堆積如山。
王靈昌雙手擎着青花小碗走進了鴻興米鋪。王靈昌恭恭敬敬地把青花小碗放在几案上,退身,跪倒,叩首。行完大禮,王靈昌起身對呆望着自己的米鋪老闆說道:“此碗乃是皇上賜給本官的,是皇上用過的一隻飯碗,今天,本官用這隻碗跟你討口飯吃,不知……”
米鋪老闆狐疑地望着青花小碗。
王靈昌威嚴說道:“做臣民的,總不能讓皇上的飯碗還空着吧!”
米鋪老闆立刻笑臉說道:“哪敢!哪敢!不知皇上這隻碗能裝下多少?”
王靈昌冷笑一聲,雙手擎碗,順着雲梯一步步蹬上高高的米堆,手腕一翻,碗口扣住了米堆的尖端。
仰頭而望的米鋪老闆頓時滿臉汗水,只得答應放糧。這樣一來,全縣剩餘百姓得以存活。
米鋪老闆也是通天之人,一紙訴狀告到了朝廷。
皇上龍顏震怒,令將犯有欺君之罪的王靈昌押解進京。
皇上當面提審王靈昌。王靈昌面無懼色,緩緩說道:“臣不忍皇上子民餓死,假以皇上之飯碗討食,實是欺君之罪,臣死,而百姓不死,臣也不負皇上了。”
皇上頓時無語。片刻,皇上命把那隻青花小碗拿上來。
青花小碗放在了龍案上,只見皇上悄聲對小太監說了一句什麼,小太監就捧起青花小碗飛快地去了。片刻回來,竟用青花小碗端了一碗飯回來。
皇上接過盛着飯的青花小碗,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
眾大臣都大為驚訝。
皇上把飯吃完,一舉青花小碗,說道:“朕的這隻飯碗,賞賜給王靈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