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位俠士,有一把上好的寶劍;他也是一位俠士,也有一把上好的寶劍;她是一位俠女,有姣好的面容、曼妙的身段、沁人心脾的神韻。
晨,樹林里,陽光和煦。
他是“九九八十一式穿雲劍”的傳人。時辰剛剛好,環境剛剛好,他抽出寶劍,穿雲帶霧、一氣呵成的將祖傳“九九八十一式穿雲劍”演練一遍。這時,穿過林間間隙的陽光也像劍一樣透過薄霧,射在那厚厚的落葉上。他一時興起,劍指蒼穹,劍氣卻反向那厚厚的落葉,這正是這八十一劍里最厲害的一劍,喚作“一劍正反定乾坤”。只見那原本在地上的厚厚的落葉,頓時漫天紛飛、蝶舞蒼穹,等到那最後一片落下來時,那落葉層已是碎葉層了,每一片落葉已從最中間一分為二,片片如此,差無分厘。
一陣香風,不知是從東邊還是從西邊飄來,一直飄向他的鼻孔,攫住他的味蕾,他莫名的興奮!而後,蝶舞滿天,從他已記不起的那個方向飄來一位姑娘,他早已記不得她的面容,他只記得圍着她飛舞的那層層疊疊的蝴蝶,他從沒見過如此之多的蝴蝶。當一個人把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眼睛上去關注某件東西或某個人時,他就會忘記時間,忘記空間——正如他一樣。其實一個人從另外一個人眼前經過就那麼些時間,可他卻覺得那是最長的時刻,長的他不願醒來;可同時他又覺得那是最短的時刻,短的他不敢呼吸。如果這個世界存在巧合的話,那接下來的這個不是巧合的巧合卻成了過後對他來說最大的巧合!這悲哀的巧合!
他只記得在那姑娘離他最近的時候,她的眼神與他的眼神相交的那一刻——陽光都顯的暗淡的那一刻,那姑娘分明的向他——沒錯,是向他——嫣然一笑,隨後那層層疊疊的蝴蝶開始遠去,正當他不知道該想什麼該幹什麼的時刻,他的手指顯然的微微一顫,這支配手指一顫的信號顯然是來自他的大腦的反應,但他卻多麼希望這時的大腦反應是錯誤的啊!
讓他的大腦做出反應的那個信號是從他的眼睛傳入的。他是先看到那雙擁向姑娘的胳臂的,那該是多麼幸福的一雙胳臂啊!可那不是他的!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應該就是:你看到那幸福的雙手在做幸福的事情,而那雙手卻不是你的!
那蝴蝶已經遠去,那香風已經遠去,那雙手也已經遠去。至於那雙手的主人姓甚名誰,卻似乎不重要了。他只記得那如風似夢的蝴蝶,那沁人心脾的香風,那翩翩起舞的姑娘!
他再一次的莫名的興奮起來,可這興奮卻明顯的帶着憤怒!那雙手的主人也背着一把寶劍,跟他的一樣!但他相信,沒有人的劍術能夠跟他過上哪怕三兩招!可為什麼他的能夠使出高超的劍術的手卻不能擁向那姑娘呢?他又一次的將那“九九八十一式穿雲劍”奮舞了一番。同樣的,落葉飛起,落葉落下……
他彎下腰,撿起了一片落葉來看,奇怪,這一次,落葉沒有從中間斷開,而是在每一片的最中間的地方,有一條深則葉斷淺則不易觀察到的划痕。
他看着,看着……,不知從哪裡落下了一滴液體,那滴液體落到了那鋒利的劍刃上,就在那劍刃上微微顫顫——就是不落下!他分明的看到在那滴液體里:有花,有草,有樹,有山,有人,有那姑娘,有那雙擁向姑娘的胳臂……
怎麼沒他自己?當他意識到沒有他的時候,那液滴穿過那鋒利的劍刃,被那劍刃一分為二,瞬時落入那落葉中,再也尋不見蹤跡……
怎麼就沒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