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這寒意蕩蕩的天氣里,枯爛了的葉子在輕鬆地飄蕩着,七零八亂的着落在地面上。向遠處的墳地里眺望,可是墳頭上僅有的幾棵樹抖摟着,他們的爛葉隨風的輕吹,輕悠悠地、緩緩地落在這長滿野草的地上,也隱約的可以看見一個人.
他在上墳,他就是爾薩,一個穆斯林。他捉起一撮土慢慢拾起身來,深情地看着這一塊土地,他顯得恐懼、害怕,手不停地哆嗦,眼眶被淚水濕潤了,他想起前不久的夢來,他被埋在了這兒。想起那可怕的情形,他念起了“萬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安拉的使者……”
二
星期四的晚上,門“咚”的響了。爾薩醉昏昏的,一個手裡拎着酒瓶,另一個手裡摟着朋友搖搖擺擺的走向沙發,一屁股就處在了那兒。
“打牌”,爾薩隨即點燃了一支煙,看着電視,他“撲哧”一聲,緊接着大笑起來。他們玩的醉生夢死,一屋子裡都是他們的野叫聲。
到了八點鐘,禮拜的時間快到了,爾薩的父親徑直向這裡走來。朋友們連忙向阿訇說色蘭。把煙和酒迅速藏到了身後,只有爾薩不屑一顧,繼續他的玩樂,對父親一聲不吭。
“爾薩,禮拜時間快到了,去洗個小凈,準備做禮拜。”父親說:“你們也去做禮拜吧。”說罷,父親就去了小凈房。
爾薩恨了父親一眼,繼續打起了牌,而且鬧得越來越吵。一會兒過後,父親就出來了,厲聲喊道:“爾薩,快點讓你的朋友們回去,準備做禮拜。”爾薩一氣之下就把父親推倒了。他邪惡的眼神里是黑的世界,手指着摔倒在地的父親,犟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朋友們被這動靜嚇着了,趕快都走了。爾薩連頭都不回,拿着收音機躺在沙發上休閑地聽起了音樂。嘴裡哼哼唧唧的唱。此時,外面響起了響亮的、渾厚的邦克聲,寂靜的夜裡顯得有了些生機,四處都被這美妙的聲音填滿,好像這聲音在呼喚一切,就連天上的星星都在傾聽。
三
爾薩操着兩手躺在沙發上,漸漸的進入了夢鄉。時間到了八點二十分。房子里寂靜的要死,忽然烏黑的煙霧竄滿了房間,房子里一片黑沉、陰森。門自然的從外到內一個個的打開了,“吱——吱”的聲音在這可怕的房間里響起,是如此的響亮、清晰。
“爾薩——爾——薩”,聲音低沉刺耳,扎人的皮肉。不知是什麼可怕的聲音,勻勻的進入到了爾薩的房間里。時間好像都靜止了,事物好像都停止了運轉,好似生命結束前的徵兆,靜寂極了,是混暗的一片。
爾薩被這聲音驚醒了。“是誰在叫我?你——你是——”爾薩左右顧盼,順手摘下耳機的一瞬間,從門外飄進一團黑氣,一剎那到了他的旁邊。爾薩猛往後一退,渾身抽了起來,臉色開始發白,手腳都不聽使喚,人軟癱在那裡。
“爾薩,我是來取你命得神。”取命的神,長的邪惡,恐怖,這世間生靈都怕看到他的模樣,更害怕聽到他的聲音。他手裡托着鉤命鏈,在爾薩身邊轉動。
他尖利的聲音問:“你可知你一切的罪惡!還可記得你推到你的父親時,你那邪惡的眼神。你可否想過你所做的這一切最終要受到懲罰?”一會他兩手又操起喊道:“爾薩,你是否想過地獄的可怕!”
爾薩繼續往後縮着,大喊着父親的名字,可這一切都是無用的。取命的神嬉笑起來,爾薩更加害怕。我會將你的靈魂索取,看看你世后要發生的一切。
取命的神開始了索命。房間里是恐懼的嘶叫聲,比殺牲口的聲音還要刺耳。爾薩哭喊着:“不——不!”他的靈魂從骨頭裡開始,從肉體上脫離,宛如從一個活人身上割下一塊一塊的肉來那般痛苦。這尖叫的、呻吟的、惶急的聲音在太空里傳延。神們都在互相質問:“這是誰呀。”
過了好久,他的靈魂才漸漸脫離了肉體,他被索命鏈鎖住了。爾薩向自己的肉身看去,一下子倒在地上,無耐的樣子,抽噎的哭着,問取命的神:“我的——肉體——肉體,怎麼是一條狗。”他捂住眼睛,不敢直視這一切,他蜷縮在地上哭泣。
四
突然,父親走了出來,看着躺在沙發上的爾薩,說:“起來,做禮拜了。”
屋子裡靜靜的,爾薩站了起來,走到父親那兒,喊:“父親,我在這兒!”
父親看兒子沒反應,便往近走了一點:兒子蒼白的臉,四肢隨意放着。這一幕
把父親嚇着了,父親抱著兒子的肉身痛哭了起來。:“好兒子,你醒醒,你醒醒!都是父親不好……”父親撫摸著兒子的手,傷心的痛哭流淚。
爾薩哭了,看着父親,他傷心難過,想起原來的一切,他覺得這都是自己的錯。
取命的神把他向外拉去,他依依不捨地看着父親。途中他恐懼着一切,想起他的肉身竟變成一條狗,什麼樣的罪孽可以得到這般沉重的懲罰?他愈想愈害怕。聽到父親的哭聲,他更加惶急,看着取命神的火一般的眼神,他覺的這是比取命時還要痛百倍的疼,他開始了懺悔,求主饒恕他的罪惡。
五
在穆斯林家庭中,若是有人去世了,要越早的埋了好。爾薩的父親當夜就給親戚們打了電話,第二天凌晨就要下葬。在通話中父親還說,叫他們趕快挖一個墳坑。父親顧不上休息。一直忙碌着。眼裡布滿了血絲,呈現出的是悲傷和痛楚。
家裡人都圍着亡人哭,哭聲將這一夜的寂靜打破了。不久,親人們都來了,摟抱着家屬,安慰他們,減少他們心理上的打擊。洗亡人的人來后,把爾薩的肉體放到了浴房裡。因為洗亡人用的東西不夠,就沒有洗,於是差人去買,可是這已經臨近凌晨一點了,所有的鋪子關了門。父親沒辦法,就獨自一人去別家借。東奔西跑后,東西總算找齊了。父親的眼布滿了血絲,在消瘦的臉上凸了出來,加上父親的哭與兒子去世對他的打擊,人顯得更疲乏。沒一點生機。“爾薩,爾薩”,父親沙啞的呼喚着孩子的名字,腦海里呈現出孩子生前的畫面。過度的疲勞使父親精神恍惚,在人群當中左右搖擺,差一點要跌倒,卻被旁邊的人扶住了。
六
爾薩被取命的神帶去了火 獄。火獄是黑的,火焰熊熊燃燒。他看到許多的深坑,其中有駝脖粗的大蛇和騾子一般大的蠍子。他被一切所見嚇呆了,裡面有坐火獄的人,她們在受刑,而多得是女人。他看到一個腳穿火鞋, 腦子沸騰,好像開水鍋一樣,七竅冒火苗的女人從火上逃到蛇的身上,欲要逃過烈火的焚燒,可是蛇將她咬了一口,她又一頭栽進了火里。取命的神怒喊:“他們要痛四十秋。”
爾薩看着這一切,被氣焰燒亂了,他一下子跑了起來,可是剛一起,就被索命的神拽倒了。他喊道:“主啊,饒恕我吧,饒恕我吧。”
“爾薩,主已啟示你們,這一切都是要到來的。啟示你們怎樣去做,可以免受懲罰;但是你們呢,明知故犯。這就是你以後的歸處。”取命的神指着熱撒,嚴肅的說:“去吧,現在去看看你的肉身吧。”
七
爾薩走,進了房間,仔細地看着眼前的事物。想起活着的時候乾的那些罪惡,他顫顫巍巍。他看到自己原來的那些朋友們坐在地上讀起了《古蘭經》。各個都穿起了長袍,戴起了白帽。他走過去,抖顫的問:“哈三。。。。我在這兒。”他哭了起來。
忽然在爾薩的旁邊冒出了兩個神,他們高興地說:“爾薩,我們是你的朋友,是你罪惡的引領者。”兩個神都狂笑了起來,說起他們如何使爾薩犯下罪惡來。“走吧,我們一起走吧,去火獄。”
爾薩向外跑 ,又被拽了回來。
八
猛的一下,夢醒了。爾薩躺在沙發上,身體不停地抖動,汗不停地往下流。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這一切。眼裡還是燃燒的情形,邦克聲還在念,鐘聲上顯示的是八點二十一分。父親趕緊跑了進來,急問:“爾薩,怎麼了?”爾薩看到父親一下子失聲痛哭起來,把父親緊緊抱住,抽噎的說:“父親——父親——”
九
他在墳地里做了禮拜,誦讀了《古蘭經》。聲音在天地間想起,萬物神靈都在聽,一切都在懺悔,願主饒恕自己的罪惡。此時,寂靜又不寂靜,爾薩抬起了雙手放在眼前,用發自能心的、害怕的、抖顫的聲音向主祈禱:我誠領,萬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安拉的使者。仁慈的主,偉大的主,饒恕這活着的,忘了的人的罪惡吧,讓他們進入天堂,佑護我們活着的人走上正道。阿米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