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長鶯飛扶堤楊柳二月天。不知何時,黎宮裡的花兒都開了,是早櫻。也許是氣候,又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這裡的櫻花卻是藍紫色的,深深淺淺。
“夫人,天還涼,披件風衣吧!”一旁的侍兒喚回了她的思緒。她輕點頭。不知何時,已經走在了曲徑上。不遠的前方,是她,最熟悉的地方,落英殿。那是,她和霏兒最快樂的日子的地方。
她不敢再往前走。熟悉而又陌生的簫聲已經闖入了耳畔。她知道,他在那裡。多少個不眠的夜,她,都聽到的。《長相守》。從過去到現在,從最初的愧疚,同情到現在的心痛,嫉妒和無奈。
莫子寒,一個她答應過要陪伴一生的人,竟然不知不覺的盤踞在她的心裡,滿滿的,卻又是那麼空。
一步步的走近,心裡的抽痛一點點加深。
素白色的絲絛鬆鬆地綰了發,清素的衣袂隨着風在飄着,幾片淡紫不時點綴。是他,坐在樹枝上,吹着,對,那把紫玉簫,一遍又一遍地,吹着。
霏兒,我答應你要好好伴着他的。可是,我愛上他了,怎麼辦?你會不會怪我?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我愛上他了,怎麼辦?我的霏兒,我該怎麼辦?她無力地閉上眼。可是,他好像,好像並沒有忘記你。紫夜蘇,是效果最好的忘憂草,可為何竟像是沒有用呢?
不知何時,簫聲停了。她睜開了眼。
“怎麼今日想起吹簫來了?”她慌忙說著,來掩飾內心的亂。
“爹,娘——”一聲稚嫩的童聲牽住了他們的視線。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女孩飛快的跑來,像只紫色的精靈般衝進了子寒的懷抱。
“今天夫子說了,霏兒的功課做得好。”小女孩得意地說。
水靈靈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像是在說話。而她卻覺得,像一個人,真的,很像,像是那個她永遠對不起的人。
自從有了霏兒,他的臉上才有了一種近乎於寵溺的笑。她知道,那是因為霏兒。
“好,爹爹帶你去騎馬!”子寒高高地舉起手中的霏兒。“好哦~恩呵呵。。。。”小女孩興奮地拍着手。她也跟着笑,似乎也感染上了這份快樂。
“只是閑來無事才吹簫罷了。。。”子寒經過她身邊時輕輕地說,帶着霏兒離開了。錦堇怔怔地呆在原地,一抹還未來得及收起的笑僵硬在臉上。真的只是閑來無事么?也許吧,畢竟,畢竟他吃下了紫夜蘇。
“錦嫂嫂。。”
她轉頭看去,是煙如。一個美麗而又慧黠的女子,“近來過得可好?”
“好。”她微微頷首。她知道煙如是喜歡落霏的,而既然自己是落霏最親近的人之一,所以她也不會讓自己難堪。是嫂嫂,但是是錦嫂嫂。
“霏兒現在越來越機靈了~”煙如笑着說。
“是啊!”她嗔怪道,“多虧有了這麼個好姑姑!”她也知道,是因為煙如,才使她有了霏兒的。如果不是醉酒,也許子寒這輩子都不會碰她的。可是,為什麼呢?她明明使他相信她是他最愛的人,可為什麼對她總是風輕雲淡。
“可是,為什麼是憶霏呢?”莫煙如輕輕地搖了搖頭,“到底是莫憶霏,還是憶霏?。。。。。大哥,他,究竟在想什麼?他。。。。不是都忘了么?”錦堇笑了。一種無法言語的心痛無邊無際的蔓延開來。是啊,這麼年了,她也沒想懂。唉,就這麼過去吧,無論怎樣時間會沖淡一切的。我,會幫你達成心愿的,霏兒。。。
誰也沒有想,曲都沒有忘,人又怎麼會忘。
紫夜蘇,是因為世人不願想起,沒有深刻,所以才會忘憂。可是一旦刻骨銘心,又怎麼會有用呢?也許是匆忙,沒有人看見霏兒離去時子寒眼角的一滴淚。只有他自己,知道。
於一棵櫻花樹下,藍紫色的花雨紛飛。一個紫衣女子巧笑嫣然。“我叫黎落霏。落花時節,淫雨霏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