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早春的長空里寫十四行的燕子們
正飛着向北方大地上的春天
我在這溪旁松徑里行着
去找尋那未知的遠方的風景
我夢裡曾到過的遠方啊
一如原始前的靜謐
蜿蜒的大河流過原野上散落的村莊
在夕陽的微醉里漾着千頃浮光
曠垠里風吹草低現幾處牛羊
葛布衣裳的農人將鋤钁掮在肩頭
扯起那悠揚的歌謠返回家去
我被一戶熱情的主人拉去作客
他們用青瓷的大碗為我斟滿自釀的米酒
在一掌馬燈的光影里進一餐便飯
在明月撒進的屋子裡
在草席素帳的床上就息
殷勤的主人請來蛙鼓、蟬鳴為我奏起夜曲
我在這清月的素輝里作了一個美的夢
遠方有那麼一個女子嗎？
她青衣飄舉，浣衣桃花溪畔
在眺望遠來的路人
我風塵僕僕奔行到此，棲宿於此
夜深時分，打更人都睡熟了
她會對着我的窗軒唱出她的凄愁嗎？
從此她是否會造一座孤城而單為我開一扇心窗呢？
她會在這個平常的夜裡忽地無眠而輾轉嗎
她會在天明我臨行之際追上我
帶着淚容遺我一袋昨夜燈火通明裡趕繡的香囊
再拖着清瘦憂傷的背影黯黯苒離去嗎？
從此啊
她會不會一直呆立在某個山頭
向著我遠去的地方扶石尋望呢
遠方我將何處而去呢
呵，我默默地行着好了
簡裝輕履，捎帶上幾卷詩書
做個自由的飄遊的吉卜賽
且一飽這河山的壯麗
且一察這蒼生的疾苦
陟高山兮徙滄流
經空林兮紀荒野
走掉這一身的雜重
補之以靈魂的厚實
遠方的遠方有聲音在召喚
到達遠方之後，起點便又是遠方
那時我且歸去
想念我的人兒啊，你莫要淚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