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 未遂風雲便,爭不恣狂盪?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柳永(宋)
佇立在光陰的路口,隨着歷史的風,溯洄從之,看着歷史的光陰在眼前,浪花淘盡英雄,淙淙向東流逝。我分明看到,在曉風殘月的楊柳岸,柳七與紅顏知己,執手相看淚眼。秋蛩陣陣,落木蕭蕭,千里煙波,暮靄沉沉。在這個清秋的黃昏,看你腮邊似下弦的斜紅,依然如初見那般嬌媚。多想從此醉卧在你溫柔的懷抱,鋪展一紙素箋,譜一曲柳詞,切讓你翩然起舞,為我低吟淺唱。怎奈,必須要離開了。
一句“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我不禁心頭一震,中國曆朝歷代的文人騷客哪有幾人能夠這樣的洒脫。在一個以儒家思想為主流的歷史中,一味的強調入世,更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遠大願望。北宋大儒張橫渠更有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然而這貌似遠大的理想再帝王制的封建社會裡,每個人都只是皇帝的一顆棋子,擺在皇帝的棋盤之上,任憑由皇帝驅使。沒有人能夠選擇黑白,更沒有獨自行動的權利,更無法把握輸贏的命運。歷史上,御用文人很多,但是後世卻鮮有人知;而那些不在乎名利的,卻得以流芳百世。
文人的氣質,就應該是“肆無忌憚的生長,不必擔心被修剪、砍伐的命運”。貼近自然,貼近情感,不被主流思想所襲擾,可溶百家之長,亦能獨樹一幟。
懷才不遇真是不幸嗎,文人的才一定要要遇嗎?才只是表達內心的工具而已,何必讓自己被浮名所縛。辛棄疾“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是換回來的只是“可憐白髮生”!被尊稱“詩聖”的杜甫,參加科舉,卻沒有金榜題名。科舉之路不通,為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不得不轉走權貴之門,投贈干謁等,但都無結果。他客居長安十年,奔走獻賦,鬱郁不得志,仕途失意,過著貧困的生活。到晚年甚至只能住進不能遮風擋雨的茅屋,可就是在這種環境里他依然能夠寫下“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膾炙人口之句。
一句“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我分明看到,當年毛澤東在長沙的湘江水畔“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的豪情;我看到了納蘭容若寧願孤寂的賞一支寒梅,聽一夜雨打殘荷,讀一卷古舊詞卷,品一盞淡雅茗茶,將深情化為涓涓細詞,潤入我們的心田。
這個偎紅倚綠的男子,也是因為這句“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得罪了宋仁宗。宋仁宗御筆四字“且去填詞”,斷送了他的三十功名拋開浮名的他,將情感化為細膩的柳詞,在世間廣為傳唱。
佛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人生要過的淡然和洒脫,當真正拋卻那些身外之物,換了淺斟低唱又何妨。
文字:老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