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兩側萬水千山
張建波
參加完市裡的業務會議，匆匆返回。車行在景鷹高速上，4月的下午，陽光已經帶着初夏的味道，溫暖中透着熱烈。風吹着，很愜意。車過鷹潭，加滿油，一路疾馳。這本是一個很普通的下午，甚至用不了多久就會被記憶過濾得一乾二淨。然而就在我下意識的一回頭時，這個下午變得終生難忘。我坐在這輛麵包車的後排，聞到一股怪味之後，猛一回頭，我看見車後窗玻璃已被通紅的火焰吞噬。也就是幾秒鐘的時間，車靠邊停了下來，大火已經從外面封住了車門。那一刻，我有一點點猶豫，但我還是奮力扒開了車門，從火叢中沖了下來。車中的另外三人也已衝出火海驚恐地逃離。我們的身後烈焰已經完全把車吞噬，油箱爆燃，火光衝天。這個好萊塢影片中的鏡頭就在我身後上演。我們面面相覷，燒焦的頭髮，灼傷的皮膚，劫後餘生的悲喜，交織在這個暮春的下午。這時我的電話響了，電話那頭是父親的聲音，他問我五一節會不會回家。我哽咽了。瞬間差點成永遠，回家的路將再也不能睜眼看父母眺望的身影。
人到中年，經歷了太多的離去。親人、朋友，疾病、意外。就像同乘一列火車，有的人提前下車了，這其中包括我們萬般不舍的親人朋友。一路的風景還在，萬水千山，春夏秋冬。再看到在休閑廣場散步的人，不由身生敬意，也許他們活得更明白了，現實的擠壓沒有阻擋他們放慢腳步，體味自己生活的滋味。
去年，我陪一位兄長去上海，在此之前，我手裡攥着一張殘酷的醫院檢驗報告單。我是把報告單最後一項診斷結果用白紙覆蓋重新複印才敢拿給他看的，我希望是誤診。上海華山醫院14名專家的會診擊碎了我心底最後的僥倖。上下地鐵時兄長還要執意幫我拎東西，他一向照顧別人，身體強健，性格敦厚。這一次也一樣，一路履行兄長的職責。
從上海回來，就像一個大草垛一點點被抽走，一把把被抽走。三個月後，草垛轟然倒塌。送他回到老家那天，漫天大雪，回村的渡口船一直靠不了岸，第二天凌晨他就在老宅離去。沒有人留得住他離去的腳步，沒有。
我這才理解很多老人眼中的平和淡定。生和死，來和去，他們看到了很多，他們可能也有過痛徹心扉的疼痛，有過恣意徜徉的欣喜。時間就像一把犀利的手術刀，把這些一點點地剔除乾淨，留下了歲月的從容。
每天匆匆前行，我想，不要忽略身邊的日出日落、朝風暮雨，這些生動的細節才是滋養生命的養分。
活着，並且過好每一天。
（張建波，男，71年生，記者，現供職於余干縣廣播電視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