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情花
文/觀鵝會意
深鈷藍色的夜幕剛剛拉開,舉着大銅鏡的月亮小夥子,就迫不及待地跳躍到了空中,邊升邊急切地睜大眼睛偷看着凡間,不知道又想去誘惑誰,或許已在私下裡定下了約會。
哦,原來它是和我院大花盆裡的“月亮花兒”有了約會,我傍晚就發現它的臉龐泛起了紅暈,六七個尺許長彎彎曲曲的花蕾都噘起了嘴,提前做好了開花的準備,它就喜歡披着月亮哥哥的風衣開花,所以鄙人愛憐地給它起了一個“月亮花兒”溫馨浪漫的名兒。
我走馬觀花地讀過若干首唐詩宋詞,特別是瀏覽了歷代題畫詩,有唐·羅隱題的《扇上牡丹》詩;有唐·杜甫題的《詠竹》詩;有宋·歐陽修題的《菊》詩;有明·張新題的《辛夷》詩;有明·唐寅題的《畫雞》詩;有明·徐渭題的《梨花》詩;有清·邊壽民題的《芭蕉》等等詩,獨缺題我家“月亮花兒”的詩。或許那些文人墨客就沒有侍弄過這種花草,因為又干又熱的墨西哥和危地馬拉才是它的家鄉。或許在盛唐已經有人把它移植到了中國,可能那些風流騷客在夜深人靜之時等待過花開,只是還沒有等到花開他的眼皮子就開始打架了,只有打着哈欠回屋睡覺去了,從來就沒有親眼所見花開的過程和它那玉骨冰肌超凡脫俗的品味,所以他們也就沒有留下描寫它的詩作。
我家的“月亮花兒”,是我從一片小葉子養植到了兩米多高,它與我朝夕相處了二十餘載。首次開花大概是在它的豆蔻花齡,我清楚地記的當時它是憋紅了臉才“艱難”地盛開了它的處女花。
春始,我為它施了優質花肥,在它那兩米多高的葉叢中,卯足了勁似的長出了許多肥大的嫩葉兒。沒有想到的是在頂部葉傘處,異軍突起地冒出來一根嫩枝兒,想鑽上天似的瘋長起來,剛開始就像一根避雷針似的,孤零零地在風中搖來搖去,一直長到米半許才停止了瘋長,頂尖才開始長出了肥大的寬葉子。遠看就像舞蹈家楊麗萍跳孔雀舞,伸出來優美彎曲的手臂,又像十八世紀歐洲文人寫作使用的一支特號鵝毛筆。桿軟葉大把花枝壓了下來,我不得不把它綁在長長的細竹竿上,防止風風雨雨吹折了它的腰。
夕陽西下后,天空的晚霞還是不願意離去,也許它也猜測到了“月亮花兒”今夜的秘密。當天際收去最後一絲光亮,“月亮花兒”就開始了精心梳洗打扮,它把卷葉兒盤到了頭頂,感覺這樣的髮型有一點老氣,順手又把葉子放了下來 ,最後感覺還是自己的自來卷頭髮自然大方。我等它收拾妥當,仔仔細細為它噴了一遍水,看着它油綠綠水靈靈的模樣兒,就像雙瞳剪水打扮好準備上驕的新娘子。
看來今夜它是到了非要開花的時刻了。在它那彎曲的長喇叭型花梗上,錯位地長着胭脂色細長勾形萼片,紫紅色飽滿的就像妙齡姑娘的紅唇兒 。喇叭型的花筒下垂而又翹起,那優美的曲線不由地讓人聯想到了翹臀。
它那大型花兒的開法與眾不同,十幾厘米長的花筒 ,就像嗩吶手運氣鼓起了雙腮,試探似的由里向外張開一個小圓口,緩緩地呼出了濃郁的香味。口兒越張越大,緊接着乳白色薄如蟬翼長菱形的花瓣才羞答答的舒張開來,看到神神秘秘的花筒裡面,有一叢亂紛紛細如髮絲的花絲,花絲上面粘着淡黃色的花粉,它們團團圍着約有半厘米粗細的花柱,那吐着信子的花柱管,一直順着花喇叭通到了花梗部的子房,這二十厘米長的花柱管恰是花兒的總長。乳白色的花冠猶如盛開的長瓣睡蓮,使人頓生憐香惜玉之情,我琢磨了半天它的花冠應該屬於合瓣花冠吧。
我仰頭看了看那孤傲的一枝獨秀,驚喜地發現它在高高的卷葉也盛開了一朵喇叭花兒,也不知道它是吹給誰聽。我只能仰視着它的美麗,更難以嗅到它的花香。望着想要騰飛的花兒,想到了“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的詩句,看來那麼高的花兒,定是留給它那月亮哥哥獨佔花魁的。
我看的眼睛都發困了,恍恍惚惚之間它變成了一位風姿卓韻的女子,穿着淡雅素色花旗袍,站在哪裡笑盈盈地望着我,它那一雙柔美清純的大媚眼,直勾勾地剜向了我,即刻牽纏的使我心神精魂飄蕩起來。當我揉了揉眼睛想再一次仔細看看時,睜開眼睛看到的還是它那黑黝黝的花影,原來只是一閃即逝的幻景而已,可它已經把我勾的心醉魂迷了。
等我靜下心來,不由地吟出一首並不押韻的拙詩來:“夜半花開孤月明,自吹喇叭待痴情。賞花花逝人生悟,富貴幾多晨露中。”。大概親愛的看客這個時候應該猜出來我描寫的是什麼花了吧?它就是具有詩一般浪漫的花草——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