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以一個畢業生的身份進入這所學校——我的母校,仍是那樣的一個雨季,依舊固執的把傘拿在手上也不肯撐起來,仍然喜歡踏着掉落在地上的葉子前行,唯一的不同只是——身邊少了個你。
在這樣的雨季,我喜歡放空自己,忘記肉體的存在,釋放自己的靈魂,只知道一直走着,走着,不知道要去向何方,任憑靈魂的牽引。忽然,停了下來,抬頭,已至樹下,很平凡的樹,有抱臂,可以坐上去,唯一的特別便是上面的兩條絲帶,一藍一綠,它們並沒有被雨打濕而黏在樹枝上,相反,它們在雨中飄飛着,像兩隻倔強的蝴蝶般向世界宣告着它們的堅強。驚喜的發現,原來還是有些東西是不會隨着時間的變遷變得面目全非,比如這條落葉的路,比如這棵抱臂的樹,更比如這兩條蝴蝶般的絲帶。
獃獃的看着這兩條翩飛的“蝶”,我恍惚了,一時不知道今夕何夕,此處何處。“給你,你是綠絲帶,我是藍絲帶,我們於天地之間許下不變的承諾,一起考F大,一起長大,友誼地久天長”“對,友誼地久天長”樹下,一個穿着藍衣服,一個穿着綠衣服,兩個女孩在這棵樹前見證着它們的友情,許下她們一生不變的承諾。小心翼翼的把絲帶系在那棵樹上,然後雙手合十,閉上雙眼,口中念念有詞,那份虔誠,彷彿一不小心上帝就會剝奪她們的友誼。之後,她們牽起了彼此的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綠衣先說,藍衣馬上接上,可是隨後,兩人同時觸電般的鬆開了彼此的手,相視一笑“呀呀,不行不行,我們怎麼會有這麼變態的想法了,那句話只適用於愛情呀,忘掉忘掉”說著兩人又手牽手離開了。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當時的有感而發,當時拚命想要忘記以證明自己還是很正常的一句話,如今卻是兩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遙遠。
畫面又開始轉換,教學樓在放着陪伴了我三年的眼保健操,在我還沒來得及回味往昔的時候,有兩個影子又出現在我面前,還是那一襲綠衣和藍衣,手拉着手,俏皮地笑着,為她們的逃掉了眼保健操。熟練的爬到那棵樹的懷裡,開始唱着那些只屬於她們兩的歌曲,儘管很難聽,儘管總是跑調,但是在這個只有她們兩的小小世界里,又有什麼是需要顧忌的呢?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哪怕挨罵;唱自己愛唱的歌,哪怕把調跑到十萬八千里。沒有人知道每天這個時候伴隨着眼保健操響起的還有這樣兩個人的歌。
不知不覺,竟轉身看到了那塊黑板,黑板上已經寫滿了牆報,但我好像在那一角里看到了“乞丐,人生的痛苦為幸福而經歷”“嗯嗯,叫花子,我們一定要幸福哦,那你說人生的幸福又是為什麼而經歷呢?”“人生的幸福為了讓我們學會珍惜所有,擁抱所有而經歷”。分班之後,見面的時間少了,聊天的時間少了,但因為有了那塊廢棄的黑板,我們還是一直都在。每每看到有路過的人看着黑板上的話時我的心變滿滿的。我在想,他們是不是在感動於我們的友誼,他們是不是很羨慕我們呀。
後來的後來,那塊黑板終於被人展現了自己的才華,上面滿滿的牆報似乎在嘲笑我們的友誼即將也隨之變化。後來的後來,那棵樹上再沒有了那兩個人的身影,也沒有那開滿樹的歌聲,不知道這棵樹會不會想念着那兩個小姑娘。
最後一次,那棵樹見到她們了。“我去考了Z師大的自主招生,我爸媽希望我學師範,而且,F大離我太遙遠了,我根本考不上,你好好加油吧,我相信你能考上F大的”藍衣對綠衣說著。綠衣只能點點頭說“嗯,結果出來了記得告訴我一下”,剩下的就是無言了。其實藍衣有很多話要說,她想說成績比我好的你都考不上F大,我又如何能考上;況且,本來兩個人的飛翔只剩下一個人,那剩下的那一個又如何能飛的更高更遠呢?為什麼我就從來不是你所要考慮的呢?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在你去考之前告訴我,我會義無反顧的和你一起去考的。為什麼曾經無話不說的兩個人,如今只剩下無言以對呢?
我曾經跟你說過我對我們以後的預見——你如願以償的考上了你的Z師大,而我只是在獨木橋上摔下去的那個,然後,又經歷一季輪迴,去你的學校問出那些我一直埋在心裡的話。但是,經歷了一季洗禮后把一切都看淡了,突然想遠離有你的世界,最後去了H師大。最後的最後,我們都長大了,都為人妻為人母了,某天在大街上遇到。我說“好久不見,你還好嗎?”你說“嗯,好久不見,我很好,你呢?”“哦,那就好,我也很好”嗯,那就這樣吧,我還有事,再見,再見。這樣的相見,不如不見。
那時你跟我說我們不會是這樣的,因為有了你的那句話,我便更加深信我們不會是這樣的,我們只是有時候忘了聯繫,但有種聯繫永遠都在,不是嗎?
所幸,那只是預見,最起碼,你沒有去Z大,而是去了N大;而我,也進了H大,是直接去了,沒有經過另一季輪迴。雖然還是天南地北,但既然開始的預見錯了,那麼,結局應該也會是不一樣的吧。
待在樹下,看着那些身影在我眼裡走過來又離去,熱鬧是她們的,我什麼都沒有。只有那飄飛的絲帶證明着那些曾經真的發生過。絲帶猶在,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