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盛唐的明月里閃身而出,你,會寫詩的杜甫,“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詩聖”,卻把一個眼淚汪汪的“草堂”名字留給了今天。
站在如今的“少陵草堂”邊,我是透過你詩歌的窗戶,想象那“萬里橋西宅,百花潭北庄”曾經的茅屋。我彷彿看見“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的美景,又恍如置身“清江一曲抱村流,長夏江村事事幽。自去自來樑上燕,相親相近水中鷗。”的清幽。
興奮的風,翻開“三吏”、“三別”的詩章,也翻開了歷史。
我無法查證是哪一陣秋風,掀起你草堂的最後一根茅草?“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在岳廟的那盞酒後,在那陣秋風之後,你,真的走了。那個塵世,你真的不再留戀?
走過的地方,都有流星和彗星一同擦亮你的軌跡。我想,浣花溪里,一定沉澱了你詩歌般沉重的愛情;清澈的流水上,一定漂浮着你許多難以破譯的夢境,而今,不知不覺順流而去,只留下你那滄桑的隱痛伴我蝺獨而行。
清流淙淙,如語,至今還在張揚草堂那段坎坷的秘史。而幾朵不知名的小花,還有那呈弧線種植的杜鵑,嬌羞而嫵媚,卻在天黑之前,照亮一首詩交給我們讀:
“洛城一別四千里,胡騎長驅五六年。
草木變衰行劍外,兵戈阻絕老江邊。
思家步月清宵立,憶弟看雲白日眠。
聞道河陽近乘勝,司徒急為破幽燕。”
許多日子,着實很痛。
許多疼痛,持續很久。
走過江南江北的風,終於綠了。
青竹,這有節的君子,始終走在春天的前面。
一種經世的生命之美,將純粹的歌聲藏在秋風與明月之後。
可是,又有誰真正讀懂杜甫心中的明月與秋風?
從頭開始,一園花香撲面而來。
我聽見歷史的翅膀掠過院落,拍落往日的蒼涼。每一首詩刻,每一棵草,每一粒蟲鳴,都活在時光的庭院中,經歷風吹。
杜甫不在,草堂還在,詩歌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