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旅程中歸來,倒空了很多原本總在腐蝕着我心的東西,我得以稍加平靜,但是時間終歸無法倒空,仍舊要我一步一步去穿行的,所以我還是會陷入那種與自我分離的恐懼之中。
自我分離,就是我的靈魂慢慢升空,快抵達天花板的時候,它會事不關己地望着躺在床上的我,看這個人的成敗榮辱,看這個人的蒼白伎倆,看這個人的黯淡迷惘,看這個人的垂敗末日。
只有當音樂響起的時候,他們才會緩緩地合二為一,讓我能夠哭着笑,笑着哭。
音樂來時,一艘搖搖晃晃的破舟才能在運交華蓋之時依然很平靜的劃開流水,向著最美的景觀駛去,向著最光亮的人生靠近,朝陽映臉,晚霞披肩,音樂的國度,會讓你忘掉了前面是暗礁洶湧,忘了你被生活遺棄過,忘了你被愛鮮血淋漓地傷害過。
我不懂音樂,也不知道各種聲線的好壞,更不知那些斑斕的唱法,但是我的心靈它自會選擇,不由自主地去靠近可以讓它顫抖的音樂。
因為心靈的選擇,我這幾天對一個叫陳曉娟的人備有感覺。她在我身邊乃至大陸都不如鳳凰傳奇那樣知名被人提及,就如在遙遠的山嵐上你發現了一朵小花,你走了很久的路,也嘗盡了很深的絕望,終於想靠着這朵小花依偎下來時,你才發現它是天山雪蓮。
她的話很讓埋在浮誇世道的我心動:想念最原始的悸動,想念最本能的吶喊,想念最簡單的執着,想念最純粹的感情,聽末世亂象的唯一天籟。
一切性情使然的東西現在看來都彌足珍貴,她一個真切能聽月亮說話的女子,但又心裡一樣住着猛虎。
由此有唱片公司對她給出的評價是“如水、深不見底,看似無波、卻暗潮洶湧”。
從她的作品來看確真如此。她給王菲的《流年》我之前一直都認為是林夕寫的,“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這個歌也好多年了,聽這個歌的人也好多年了,無論過來人,還是在路上的,都倖免不了那來時的愛情,都脫逃不了流年與糾纏,“用一場輪迴的時間”“留不住,算不住,流年”流年要走,有些愛情也走得那麼心安理得,名正言順,傷心的人留下來等着時光的宰割,一年又一年。
談及陳曉娟,阿桑自然也就出來了。陳在頒獎典禮上說“我是阿桑”,看到這句話,我就哭了。謝謝你給了阿桑一片永不凋零的《葉子》,阿桑坎坷一生,卻從未跟生活妥協,就算是化療到最後,她仍舊笑着盼着明天的春天。她也寂寞得深了,所以她跟寂寞低頭,所以她說,要勇於承認自己的寂寞。正因為她正視寂寞的侵蝕,她才可以把陳曉娟的《葉子》唱得那般蝕骨: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愛情/原來的開始是陪伴 /但我也漸漸地遺忘 /當時是怎樣有人陪伴。
阿桑的歌出來的時候,我正直青春叛逆時,在一所擁擠的復讀學校,一間不大的教室坐着一百三十個人,日以繼夜的看着複習資料,一轉身就能驚擾到別人的似錦前程,所以我想的總是去街上遊盪,這樣自己也舒心,還不去惹別人討厭。但是自從我在昏黃的路燈下從一家小店裡聽完阿桑的《葉子》之後,便很平靜地能接受一切,因為那天開始,我知道我很寂寞,也知道如何去接受寂寞,寂寞本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我們都應該去承認。現在阿桑也走了很久了,雖然受了一點傷,但是寂寞在唱歌,“秋天來了,請盡情悲傷”,我們一直在說“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我們看見枝繁葉茂,我們也會接受寂寞與滄桑。
還有哥哥張國榮,你可以真的如陳曉娟為你寫的歌一樣,做只路過的蜻蜓,留下被懷念過程。你們都在,都一樣填充着我們受創着的裂痕。你們都可以盡情悲傷,無需再理會這個世界的紛擾。
關於陳曉娟,其實,我除此以外,知之甚少,但我最喜歡的是她寫的《船》。由那英很輕卻帶着很深的憂傷的聲音唱出來,頓然一下子迷住了我,而其詞作者陳曉娟第一次闖進了我的心海。
“他往我這岸他往我這岸漂來/身上滿載的是風采/不見他手中的舵/只見他的驕傲和自在,自在的 就像是為我而來”
與此意境相似的,那英還有一首歌《夢醒了》,“我想起你描述夢想天堂的樣子,手指着遠方劃出一棟一棟房子,你傻笑的表情又那麼誠實,所有的信任是從那一刻開始。”
他們臉上的那種燦爛或者傻乎乎就這樣掘開自己,獲取了自己義無反顧的信任,將愛情融了進來。這時的女子,看到的他是美的,是心靈歡喜的,他就這樣來了,如我們男孩心底的那個女子一樣,也許裙裾飄飄,也許嬉皮可愛,也許華麗妖嬈,總之,愛情來了。
他的船為我而來,感染着我,打動着我,於是我跳上了他的船,“開始了沒有忽高忽低卻溫暖的精彩”因為他把春天藏在了只屬於我的口袋,我便愛上了他的愛。
歌曲低唱淺吟,用一種憂傷很輕很緩地訴說著自己的幸福,沒有張揚,因為是受過傷的人,歷經了愛情的各種冷嘲熱諷、艱難險阻,我就這麼一個人依靠着歲月,看春夏冬秋的時,他走來了,那好吧,我跟你走,跟着你的溫暖走。幸福不去炫耀,只是低訴,就如訴說往日的哀傷一樣,沒了他,但是他來了,“原以為失去擁抱的心/終究不能慷慨/那原來只是冬天的冰冷/借住在我心裡的殘骸”溫暖到天荒地老,我只要跟着你的船行便好。
我不會再帶着傷口回到當初背叛的城市,也不會因為你的天邊太高會摔得血流不止,忘了你的一輩子,我與船上的這個對着我笑,為我驕傲的男子相依為命,風雨同舟,夢醒天亮,我都是他的女人,這才是我的天邊,我的船。
船載着我倆的人生,而我,跟着你的船,做你的女人一直到長江碧空盡,歲月盡衰老。
我們一定要記得,當時有人陪伴,這樣,才不至於自個的影子太過孤單。
人來人往,魑魅魍魎,苦痛寂寞,花開花謝,啼笑飲泣,滄海桑田,若是有一船的溫暖載我,我願隨,這是最初始也會是最後的情愫,哪怕她只是音樂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