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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雨閑花皆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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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寞是一根斷了的紅線,有心人緊緊抓着它,默默等待另一頭的牽線人,即使那人早已遠去。

  “細雨濕衣看不見,閑花落地聽無聲。”每每讀起這句,不禁感嘆細雨與閑花的寂寞。當那迷濛的小雨,一點一滴打落在羅衫之上,誰說這感情不滂沱?不然怎的浸濕了整件衣裳?當那柔美的花朵,飛舞旋轉飄落在青石路上,誰說這感情不壯烈?不然怎的鋪滿了整條幽徑?然而它們卻是“看不見”“聽無聲”。

  每個人都在心靈深處有一處花冢,埋藏那些滂沱凄美卻不為外人道的情感。而這座花冢,被寂寞上了一道鎖。

  納蘭是寂寞的。他的好友曾嘆:“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人知?”無疑,他是相國公子,御前侍衛,人人歆羨。然而,在他的內心深處,卻埋着深深寂寞。他在小院中拾得翠翹,卻“何恨不能言”,只能嘆一聲“已經十年蹤跡十年心”。他嚮往平淡與樸實,然而這願望在世人眼中便如那細雨,任是將自己打得全身冰冷,也只是無聲而已矣。納蘭的寂寞是一個人的悲傷。

  李煜也是寂寞的。王國維說他“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那些打小便坐在龍椅上的孩子們,往往是沒有朋友的。即使生身紙醉金迷,終日燈紅酒綠,也抵不過夜深人靜時無人訴衷腸的寂寞。尤是南唐滅亡之後,家國之恨降臨在這個還不成熟的皇帝身上,更是加了一抹寂寞的灰色在他心頭。他的寂寞也是無聲的,但卻不是無形的。他以自己的真性將那一片片寂寞的花瓣鋪在宣紙之上,將其化為“一江春水”,化為“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人間詞話》中有批語:“詞至李後主,遂變伶工之詞為士大夫之詞。”李煜的寂寞是那個動蕩年代的悲傷,但卻開啟了詞的新時代。

  陸遊在沈園寫下“紅酥手,黃縢酒……”將寂寞定格在唐婉的記憶之中。王維在嘆“遍插茱萸少一人”時,將寂寞注入知音好友心中。元稹以陽剛之手書下“白頭宮女在,閑坐話玄宗。”道出了那紅牆深院里,一個個寂寞靈魂的心聲。詩人手中那根紅線,另一端系著筆。巨大的情感沉澱后,化為無聲,也化為揮筆的動力,讓細雨的閑花,變得鏗鏘有力,永不磨滅。

  其實,還有一些人的寂寞,甚至不止於文學上的作用。林則徐被貶伊犁,他的寂寞豈是常人能及,但他卻高唱“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造福了一方百姓。韓愈被發配潮州,愛女死於途中。他的寂寞悲嘆卻化為了治國的動力,他在那個邊遠小城興教育,修水利,受到所有百姓的擁戴,那潮州的山水竟盡姓了韓。

  他們的細雨不止於沾濕了衣裳,更落在了厚重的土地,滋潤了一方水土;他們的閑花也不止於鋪滿路面,更深嵌土地,“化作春泥更護花。”他們的紅線那端,是蒼生百姓!他們將寂寞化為動力,去“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一個人的寂寞可以被印在書上,刻在碑上,這寂寞是美麗的,是供人欣賞的。但沒有哪一座碑可以永恆過山水,韓愈的故事告訴我們,那些英雄的寂寞是奉獻,我們應該恭敬地去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