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兒將飛走
彭藝林|文
這些天,天氣有些糟糕,悶熱難奈,再無從尋覓諸如“清爽”之類的詞語。但是每一次的,卻使我的不安的心得以寧靜。梧桐葉子一片,兩片,捕捉過去的足跡。天空濺滿了灰褐色的情緒,邊緣遊動着赤紅的光,美而索條。路過一座院子時,忽然想起了蟬鳴。這種聲音存在時並沒有感到太多的驚奇,但隱逝的時候才會使心靈有些怪異,就像面對一張山水畫,被誤投進涼匝匝的水中一樣不踏實。
夏天是蟬的時節。從開始到結束,序幕到閉幕,沒有高潮,一切都波瀾不驚地進行着,告別時間的流動,告別寂寞的心靈。
我的腦中又閃現出了這樣的畫面:背靠在高大的梧桐樹上,粗曠的樹榦上伏有幾隻蟬,不時發出一兩聲嘶叫。樹旁是葡萄架,一位年輕的女人在織毛衣,一些上了年紀的人在漫不經心地搖曳着手中的扇子,風輕曼落,一片安謐。可愛的孩子在玩跳格子,用簡單的線條連成稚氣的格子,然後提起腳尖在格子之間來回跳躍着,假日的音符,也在如此輕快地跳動中演繹着。我向他一笑,看他用心地盯住那架迷失在虯枝纏綿間的紙風箏,他笑了笑,我卻沉默了。我分明看到一隻蟬很快地回到了某一棵樹的枝條上,它飛行的路線,極像一道優雅的光弧,像一段歲月不經意間流出的清澈的痕迹。
夏天很遠吧,因為我過於單薄的記憶連風都瞧不起。或許我真的,真的不是從前的自己了。
我希望在自己的書房裡看書,《追憶似水年華》《城堡》《聲聲斷斷》……一本接着一本,如同連續卻不盡相同的季節。
時間流走了,攜帶着那滿臉的沙與沫,眼淚與放逐。一切都在潛移默化中悄然進行。生命的存在,不肯與任何事物等同。幾次想到一些人與事情,都成為一場夢境,夾雜着疏疏懶懶的蟬鳴,輕柔卻不焦躁,淡淡的一種韻味。
今年的夏天,不可能再聽到那蟬鳴了。真的不可能了。明年,或許有一個孩子,在抓住手中的風箏線的同時,看到一隻蟬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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