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莫又給我買桔子了。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該不該和她說。
莫莫是我女朋友,一個粗線條的女孩子,說話做事大大咧咧,不經大腦,但卻十分善良活潑。我十分愛吃桔子,總是一邊寫作一邊剝桔子。每次稱兩斤,基本上在一篇文章寫完的時候桔子就吃完了,這是我長期以來總結的生活規律,十分穩定,穩定的可以用來計時。以前我自己買桔子,後來有了莫莫,便是她給我買。我總是囑咐莫莫,不要買太多,太多吃不完,太少不夠吃,兩斤剛剛好,因為每次都只有我一個人吃,她不吃,莫莫知道我的習慣,從不“違命”。但我發現,莫莫買的桔子總是不夠吃,這時候的桔子“個頭”都差不多大,我知道莫莫一定是被“吃秤”了,雖然我有“以秤觀人”的習慣,但那都是用秤來衡量賣家的誠信,並不是在乎一兩二兩,所以就沒放在心上,也沒和莫莫說。
冬日的陽光灑下一片暖色,但卻十分寒冷。莫莫和我剛從學校出來,她便急拉着我去買桔子。學校外的街道上都是賣桔子的小販,有些小販經常在這擺攤,以前,我常去一位中年婦女那買桔子,她的桔子,甜,皮兒薄。每次我去,她總是搓着手,微躬着身子,一臉諂笑,對每個顧客都如此。我是個注重細節的人,買桔子時總注意到她那雙手,皮糙,繭厚,滿是黑色的龜裂,就像甲骨龜殼上的裂紋,與她的桔子形成鮮明對比。莫莫不喜歡那個女人,因為她的諂笑總讓莫莫覺得不懷好意,說實話,我也不喜歡她的諂媚,我喜歡的只是她的桔子。我習慣性的向那個婦女那邊走去,那婦女遠遠的看見我,就笑盈盈地向我招手,我卻被莫莫拉住了,她拉着我向另一邊走去。莫莫和一個老奶奶招了招手,好像很熟,老人也沖莫莫和氣的點了點頭。天很冷,老人全身都裹着,只有臉露在外面,幾綹頭髮從頭巾中散落下來,在寒風中蒼白。我漫不經心地跟在莫莫後面,不一會兒,莫莫已經把買好的桔子交到我手中了,然後活潑地向後面招了招手。路上莫莫教育我說“買東西不能隨便買,購買的選擇權在我們手裡,我們要用好這點權利,去幫助更應該幫助的人,知不知道?”莫莫瞪瞪的用她的大眼睛望着我,“所以你就去‘幫助’那個老奶奶了,對吧!”“答對了,加十分。”莫莫用手指架成十字,活潑的蹦跳着。我微微一笑,沒想到平時大咧咧的莫莫,還會有如此細膩的生活感悟。我問莫莫,“以前你都是在這買桔子嗎?”“是啊”,莫莫很乾脆的回答,說完,她便催我快點走,說有禮物要給我。我提着桔子,和莫莫走在回住處的路上。
我因寫作需要搬出了學校,莫莫也搬來和我一起住,這條路我們每天都要走幾回。路中有一家“誠信超市”,我和莫莫常去,我停了腳步,說,“莫莫,我突然想吃冰糖葫蘆,你去給我買好不?”莫莫二話沒說,“遵命!”還煞有其事地向我敬了個軍禮,然後向學校那邊跑去了,賣冰糖葫蘆的一般會守在校門口,莫莫又要往回跑一趟。我是故意把她支開的,我曾在前面那家超市那買過餅乾,餅乾上都有凈重,所以我知道,那裡的秤十分精準。看見莫莫走遠了,我便拎着桔子走進了超市,徵得了營業員的同意,我把桔子放超市的秤上,上面顯示的是0。86千克,我試了幾次,也只跳到0。86,便定住了。我拎着桔子,感覺像86千克,甚至還重。這沉甸甸的桔子,就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我心裡,因為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莫莫。
等我出來時,莫莫在也遠地拿着兩串冰糖葫蘆,正向我招手。陽光下,莫莫一身潔白,邊跑邊跳,就像一隻白兔,單純,善良,而又活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