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雨。
聽雨,看雨,看它忽雷閃電孕育瓢潑,看它陰雲密布小雨綿綿,看它瀟瀟洒灑噴淋萬物,看它雨後清新雨中散步。
此時,天陰的漆黑。
按說,這個時辰的太陽還應該懸在西山頂上,我想,在雲層的上面,太陽一定還是火紅火紅的。樹葉,一動不動,空調,懶散的往下滴着水,長時間的滴落,灰白的水泥地被染上了銹跡斑斑的鐵紅色。天愈加的沉悶了,愈加的黑了,與自然天黑的時間暗暗地重合了。在老遠黑黢黢的西山那邊,閃電一個接着一個,過了一會兒,沉悶的雷聲一串接着一串傳來。
雨還在憋着不下,我靜靜的躺在了床上。
窗外忽的一道明晃晃的閃電,瞬間把屋裡照的雪亮,繼而是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雷,燈一下子黑了,電視機同時關了,心裡明白,這是小區物業採取的臨時管制措施。未關嚴的窗玻縫兒,傳來了風的嘶鳴聲,大有冬天西北風呼嘯的狂妄曲調。稍許,風裹着雨,雨挾着風,聽得見雨點落在地上的啪啪聲音,碩大的雨點接踵而來,起勁兒的敲打在窗玻上,聲音凌亂急促。藉著閃電,看見窗玻的雨水在急切的往下淌,一陣兒緊似一陣兒。
——嘩—嘩,一個不變的音符,——嘩—嘩,一個不變的節奏。閃電,接二連三的為大雨照亮,雷聲,不厭其煩的為大雨助威。看得見雨線拉直了,對面樓頂上白蒙蒙一片,就像瀑布砸在了山岩上,水花飛濺。樓宇的下水管口,忙不急的吐着白沫,噴涌飛濺,林蔭道的台階,變成了小瀑布,水花潔白。又一個直立蛇形的閃電,又一個頭頂響起的霹靂,一個瞬間定格的影像:大樹,在雨中無奈的聳拉着,看得見殘枝敗葉掉在了地上,花草,已經臣服的匍匐在地上,馬路上的水翻着花兒在流,漂浮的雜物在淌。
閃電遠了,雷聲走了,借不到光了,聽不到聲了,四周靜悄悄的,黑的伸手不見五指。雨聲柔了,淅淅瀝瀝的,淅淅瀝瀝的……起初還支愣着耳朵聽着,慢慢的,慢慢的……
早晨的天還是陰沉沉的,小雨還在零星的下着。
陰雨的空氣中瀰漫著清新和潮濕,忙碌的人們撐起了各色雨傘急匆匆的走着。看得見樹葉粘在地上,花瓣貼在苗圃的泥土上,樹,雖掉了些葉兒顯得更綠了,花,雖脫了些瓣兒顯得更加嫵媚,樓宇被雨水洗刷的潔凈醒目,更像重塗了本色。來了一陣雨,積水上面浮起了密密麻麻的泡泡兒,一個淘氣的小小子邊走嘴裡邊嚷嚷:“下大雨,濺大泡兒,王八出來戴草帽。”話音未了,啪的一聲,被同行的母親照着腦袋上拍了一下,看得出孩子母親的臉有些尷尬發紅,拉着他快步的走了。雨滴輕柔的敲打在傘上,節奏舒而緩,走過蘸滿雨滴的樹下,一陣微風拂來,嘩啦啦又下了一陣心情雨。
雨還在不緊不慢的下着,天陰成了一個色。
走在田野的小路上,小水坑一個接着一個,沙質的土地還好走,粘性的土地滑呲呲的。莊稼已經長得將近半人高了,尤其是玉米已經開始拔節了。桿莖與葉片結合部的凹槽里存着晶瑩的水珠兒;小草欣喜的直起了腰,微小的水珠在毛茸茸的葉片上聚集滑動;初開的喇叭花芯兒里,水珠粘在粉嘟嘟的喇叭口上顯得那麼招搖。棗花,小而黃,沁着清香,那葡萄架下蠶豆大的葡萄粒成嘟嚕成串兒的掛着,青澀的蘋果有核桃大了,小鴨梨已經長出了葫蘆樣,躺在地上的大西瓜,黑綠相間的花紋更是可人兒疼。
遠山迷濛,田野迷濛,泥土芳香撲面而來。灑落的雨,星星點點的落在小水坑裡,漣漪不斷,手裡的傘,張開合住小雨若有若無。說來奇怪,凡是有路轍的地方差不多都長着車前草,蹲在地上思謀這名字的來歷,真覺得名符其實,經過雨的洗禮,車前草顯得葉綠穗長。這雨,下的又有了懷春的味道,又有了隨風潛入夜的詩情,又有了潤物細無聲的畫意,只是昨夜那狂風閃電瓢潑傾盆,昭示着這是夏天的雨。
小雨時斷時續的下着,漸漸地小了、停了。不知什麼時候飛來一隻色彩斑斕的蝴蝶,在西瓜地里翩翩起舞,幾隻燕子急速的掠過葡萄架的上空,不知名的小蟲也成團的飛舞在草地上,一隻土黃鼠抬起前爪在地埂上眺望。
看來天要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