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坐落在四面環山的盆地。
東西向的山口,打通與外界的聯繫,南北則是茫茫群山,此地人習慣的稱之為大南山和小北川。這裡的海拔本來就高,就是平地的海拔,也遠遠高於華北平原,南北兩山的主峰,海拔近兩千米。這樣,造就了“十里不同天”的景象,往往是東邊下雨西邊晴,盆地朗日山中雨。冷暖,在這裡被高低區分着,季節,在這裡被環境參差着,盆地里的桃樹杏樹,已經接上了指肚大的青果,山裡的桃花杏花,此時正開得是如雲似靄。
盆地里的春天去了,山裡的春天來了,一年賞春兩次,真是得天獨厚。
行車二十公里便到了小北川。順勢拐進一條山溝,長在溝口的幾株柳樹還綻着初春的溫柔,黢黑的樹榦,低垂的柳條,新發的柳芽柳穗,蔥綠嬌嫩;幾株山榆剛剛吐蕊,小小黑疙瘩,青翠榆錢花,托拱相依煞是撩人。站在山溝仰視,一個大大的山體畫廊,V字形擴展到天空。
兩側山坡上,山桃花開得紅中帶粉,山杏花放的一片潔白,或星星點點,或接連成片,山上的荊棘新綠生煙,山坡的野草黃綠相間,最醒目的還要數野生的榆葉梅,大紅大粉的點綴其間,就像在一幅水墨畫上面不經意的滴落了幾滴朱紅粉底。山溝里的碎石,被歲月的洪流沖刷的沒了稜角,不知名的野花倔強的在亂石的縫隙中挺立出來,開着淡淡的黃色還有紫色的小花。荊,已經長葉了,叢叢簇簇吸附在貧瘠的植被上,有的還努出了黃白色的花蕾;棘,與荊為伍,雜亂的穿插其中,雖有新綠,但灰褐色的枝條仍是主色調。
一條小路忽隱忽現的指向山間,走在算不上路的羊腸小道上,爬在忽上忽下的峭壁山岩間,這兒一塊屋大的黃土地,那一塊兒床大的小梯田,這些土地關連着,那些梯田層疊着,一條尺把寬的小徑彎彎曲曲,跌宕起伏,延伸到了大山深處的隱私。
近前看清,高挑一些的桃杏樹都長在山坡上,低矮的還摻雜在荊棘叢中,只是那花朵的嬌艷,清傲的別於荊棘。這裡沒有人工開墾與管理的痕迹,山民們感恩大山的恩賜,只是在桃杏果實成熟后採摘。花開花落,桃杏核落地,歲歲年年,腐朽化神奇,天然遴選,大山以自己的力量造就了生命的輪迴。
走進花叢,徜徉樹下,黑色的野蜂在花朵上舞蹈,鑽低就高,撩枝前行,怒放的花朵釋出陣陣暗香。那毗鄰的塊塊黃土地是預留出種植莊稼的,偶見山民用鐵鍬翻地,在翻過的鬆軟土地上,踱步當尺的種下了今年的希望。
山路又拐進了一條山溝,一番別樣的天地展現出來,從山腳到山巔,鋪天蓋地全是鬱鬱蔥蔥的松樹。墨綠的色澤沉穩莊重,颯颯的松濤低沉傳來,筆直的樹榦柵欄般稠密,新發的松枝綻放着油綠,黃褐色的松花齊刷刷翹在枝頭,地上鋪滿褐紅色的松枝,密實的連地皮都看不見。撿一杈掉落的松枝,手上沾的粘粘的,一股別樣的味道沁出,是的,空氣中到處瀰漫著松香的味道。
走上山巔峭石嶙嶙,藍天白雲蒼穹深邃,山風襲來頓覺涼意。稍微平展一點的地方,樹無影,荊棘無蹤,倒是滿世界的枯草隨風搖曳。山下的草,此時長得已經有些肆無忌憚了,山上的草,此時才從根部發出淡淡的綠色。從去年的長勢可以看出,山巔,是草的領地,是草的樂園,這也是順其自然成就的一大景觀。
起了一絲風,飄來了一片烏雲,太陽明明還在當空,可淅淅瀝瀝的雨下起來了。那雨忽而直線繼而斜線的下着,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着晶瑩,在山間的樹木上騰起了霧氣,雨停了,太陽還在當空。
陡然,俯視被雨淋過的山川,初晴更加秀麗,花朵更加如雲似霞,泥土清香,草木花香,縷縷鑽進肺腑,頓覺心曠神怡。遙望更遠處的山峰,一株獨立的古松虯枝乍苒,華蓋如傘,那是海拔兩千多米的主峰,聽說這是明朝間山民所植的標誌。
艷陽高懸,夏日驕陽威力初顯,挪步下山,告別春天回歸初夏。過不了幾天,盆地小城的空調熱的開始滴水,即使這樣,山間也是滿目青山涼風颯爽,天然的氧吧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