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時候,我家住在河邊。
在北方居住,水是少了些,山是禿了點,不像南方,四季常青,綠意相伴。四季的變化,把本來就少的綠色定格在春夏之際,與其說能夠住在水邊是一種福分,倒不如講,在難得的日子裡欣賞北國江南的景色真的是一種幸運。大自然是眷顧萬物生靈的。細細想來,回味品咂,那些日子,那些時光,勾起我深深的留戀。尤其是那青青河邊草,不時的在心中泛起綠意,那搖曳的綠色,把童年的記憶拉回到搖曳的綠色中。
河邊離家大約二里地左右的樣子,隨着天公布派的雲雨,河水離家的距離也在不斷變化着。走向一個大家都叫做河套的地方,這裡的土地肥沃,這裡的莊稼長的永遠是綠油油的。莊稼都長在稱之為‘淹沒線’的地方,再往前,就是遼闊的河灘,這裡已經是屬於草的領地了。
北方的綠色來的晚些。每年,聽到大雁叫聲的時候,就在人們還覺得春寒料峭的時候,河面不知不覺的開化了。也就在此時,小草慢慢的拱出了地皮,鵝黃色的嫩芽,幾天功夫就變成了蔥心兒綠,繼而是淺綠、黑綠、墨綠、最後,還原成草綠的本來色彩。
草的氣勢逐漸展現,草的旺盛日盛一日,草的襯托,讓河套充滿生機,草的鋪蓋,一直延伸到河水中。草是綠的,水是藍的,由淺變深的盡情揮灑,站在草叢眼望河水,仰視藍天觀賞白雲,人的生命相依着生命的色彩,天地人的融合不經意間就實現了。
河灘的草叢中,點綴着為數不多的牛羊,白的、黃的、黑白相間的,哎喲,小羊羔已經讓草沒過了。牛羊貪婪的啃食着,發亮的皮毛,隆起的肚皮,追逐的嬉戲,好一幅天然的畫卷。
草地上開着數不清的小花,黃色的居多,紫的、紅的、白的,粉的、對了,還有黑紫色的。光着腳丫奔跑在草地上,一點也不紮腳,倒是腳心裡痒痒的,舒服極了。草叢裡還有叫不出名字的小蟲,背着漂亮的外殼,爬來爬去,就是螞蚱多些,蹦的,飛的,一趟起來一大片。要知道,這可是餵雞的好飼料,每次我們都會逮不少回家,雞啄螞蚱飛的情景真的很歡快。
草地是無私的,記得好像是高粱紅了的時候,幾場秋雨過後,草叢裡總能長出許多的蘑菇。大如小碗小如盅,基本是黑白兩色的,肥碩的小傘鮮美的根莖,從草叢中拔出的時候顫巍巍的,很肉頭。回家後父母給做上一碗湯,炒上一碟菜,真的是對採摘蘑菇的我最大的獎賞。
靠近水邊的地方,總是長着眾多的蒲草和蘆葦。看上去都是高桿綠色,長着長着就不一樣了。有的吐出了穗兒,有的結出了棒兒,在它們的根部,是河蝦最愛藏身的地方。那時候,每次去都會摸到不少大蝦,稍不注意讓蝦夾了手,那也是件痛苦的事情。
到了蘆葦蒲草飛花吐絮的時候,滿世界的潔白漂浮,散發出的特有香氣,瀰漫在已經泛出黃綠色的草地上。一般情況下秋天的水大,河水慢慢的淹沒着草地,往上再往上,至此我才知道‘淹沒線’的含義。水最大的時候,莊稼有時都來不及收割,大老遠望去,火紅的高粱穗兒在水面上搖曳,真的是水大的年景。
那至今都讓我念想的河邊青青草,已經化作了記憶中的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