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小語:幸福的前提在於身心健康,在於良好的素質,在於對真善美的發現、感悟與追求。
物質、地位優於別人並非幸福,今日的你優於昨日的你,並從中感到快樂,幸福就在你的眼裡、心裡、生活世界里。
走在人群中,我習慣看一看周圍人的手腕,那裡似乎藏着一個屬於當代中國人的內心秘密,從不言說,卻日益增多。
越來越多的人,不分男女,會戴上一個手串。這其中,不乏有人僅僅是為了裝飾,更多的卻帶有祈福與安心的意味,這手串停留在裝飾與信仰之間,或左或右。這其中,是一種怎樣的相信或怎樣的撫慰?又或者,來自內心怎樣的一種焦慮或不安?
手串有助於平靜嗎?我們的內心,與這看似僅僅是裝飾的東西有什麼樣的關係?人群中,又為什麼幾乎沒有人談論過它?
沉默之中,埋藏着我們怎樣的困惑?
這是一個傳統的復歸,還是一個新的開始?這是因祈福而產生的下意識行為?還是因不安而必然的求助?
中國三十餘年的改革,最初的二十多年,目標很物化:小康、溫飽、翻兩番。解決人與物之間的問題,是生存的需求,而每一個個體,也把幸福寄託到物化的未來身上。
這些物化的目標陸續實現,但中國人也逐漸發現,幸福並沒有伴隨着物質如約而來。整個人群中,充滿着抱怨之聲,官高的抱怨,位卑的抱怨,窮的抱怨,富的也抱怨,人們似乎更加焦慮,而且不知因何而存在的不安全感,像傳染病,交叉感染。上面不安,怕下面鬧事;下面也不安,怕上面總鬧些大事,不顧小民感受;富人不安,怕財富有一天就不算數了;窮人也不安,自己與孩子的境遇會改變嗎?就在這抱怨、焦慮和不安之中,幸福,終於成了一個大問題。
這個時候,和諧社會的目標提了出來,其實,這是想解決人與人之間的問題,力圖讓人們更靠近幸福的舉動。不過,就在為此而努力的同時,一個更大的挑戰隨之而來。
在一個十三億人的國度里,我們該如何解決與自己內心之間的問題?我們人群中的核心價值觀到底是什麼?精神家園在哪裡?
都信人民幣嗎?
我們的痛苦與焦慮,社會上的亂像與功利,是不是都與此有關?
而我們除了幸福似乎什麼都有,是不是也與此有關?
幸福,成了眼下最大問題的同時,也成了未來最重要的目標。
可是,幸福在哪裡?
幸福在哪裡暫且不說,痛苦卻是隨時可以感受得到。
這個社會的底線正不斷地被突破,奶粉中可以有三聚氰胺;蔬菜中可以有傷人的農藥;僅僅因為自己不舒服便可以奪走與自己無關人的性命;為了錢,可以隨時欺騙,只要於己有利,別人便只是一個可供踩踏的梯子。
這樣的情形不是個別的現象,而是隨處可見。理想,是一個被嘲笑的詞彙。
缺乏信仰的人,在一個缺乏信仰的社會裡,便無所畏懼,便不會約束自己,就會忘記千百年來先人的古訓,就會為了利益,讓自己成為他人的地獄。
有人說,我們要守住底線。但早就沒了底線,或者說底線被隨意地一次又一次突破,又談何守住底線?可守的底線在哪裡?
一天下午,我和身後的車輛正常地行駛在車道上,突然間,一輛豪華車逆行而來,鳴笛要我們讓路,可是正常行駛的我們無路可躲,於是,感覺被怠慢的那個車主,在車過我們身邊時,搖下車窗痛罵一番。那一瞬間,我驚呆了:為這輛逆行而來的車和這個充滿憤怒的人。車主是一位年輕女子,面容姣好,像是有錢也受過良好教育,然而,這一瞬間,憤怒讓她的面容有些扭曲。
被指責的同時,我竟然沒有一絲的憤怒,倒是有一種巨大的悲涼從心中升起。因為我和她,不得不共同生活在同一個時代,而且有的時候,我們自己也可能成為她。我們都無處閃躲。
如果是簡單的壞,或是極端的好,也就罷了,可惜,這是一個人性最複雜的時代。
醫生一邊拿着紅包,一邊接連做多台手術,最後累倒在手術台上;教師一邊體罰着學生,堅持應試教育,另一邊多年顧不上家顧不上自己的孩子,一心撲在工作上;官員們,也許有的一邊在腐敗貪污着,另一邊卻連周末都沒有,正事也幹得不錯,難怪有時候百姓說:“我不怕你貪,就怕你不干事!”
其實,說到我們自己,怕也是如此吧。一半海水一半火焰,一邊是墜落一邊在升騰,誰,不在掙扎?
對,錯,如何評價?好,壞,怎樣評估?
岸,在哪裡?
錢和權,越來越像是一種信仰,說白了,它們與慾望的滿足緊密相聯。
曾經有一位評委,看着台上選手用力地表演時,發出了一聲感慨:“為什麼在他們的眼睛里,我再也看不到真誠和純真,而只是寶馬和別墅?”
其實,這不是哪一個選手的問題,而是時代的問題。人群中,有多少個眼神不是如此,夜深人靜時,我們還敢不敢在鏡子中,看一看自己的眼睛?
權力,依然是一個問題。
個人崇拜減少了,可對權力的崇拜,卻似乎變本加厲。
不知是從哪一天開始,上下級之間充滿了太多要運用智慧和心智的相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領導面前,下屬變得唯唯諾諾,絕對沒有主見?一把手的權力變得更大,順應領導的話語也變得更多,為了正確的事情可以和領導拍桌子的場景卻越來越少。
其實,是下屬們真的敬畏權力嗎?
你仔細觀察后就會發現,可能並非如此。或許是下屬們早已變得更加聰明和功利,如果這樣的順從可以為自己帶來好處或起碼可以避免壞處,為何不這樣做?
但問題是,誰給了下屬這樣的暗示?
每一代人的青春都不容易,但現今時代的青春卻擁有肉眼可見的艱難。時代讓正青春的人們必須成功,而成功等同於房子、車子與職場上的遊刃有餘。可這樣的成功說起來容易,實現起來難,像新的三座大山,壓得青春年華喘不過氣來,甚至連愛情都成了難題。
青春應當浪漫一些,不那麼功利與現實,可現今的年輕人卻不敢也不能。房價不斷上漲,甚至讓人產生錯覺:“總理說了不算,總經理說了才算。”後來總經理們太過分,總理急了,這房價才稍稍停下急匆匆的腳步。房價已不是經濟問題,而是社會問題政治問題。也許短期內房價會表態性地降一些,然而往前看,你會對房價真正下跌抱樂觀態度嗎?更何況房價動不動就三萬四萬一平方米,它降不降還跟普通人有關係嗎?所以,熱了《蝸居》。
而《暗算》的另類流行,又暴露着職場中的生存不易,論資排輩經過短暫退卻,重又佔據上風。青春,在辦公室里只能鬥智斗勇不敢張揚,不大的年齡卻老張老李的模樣。
至於蟻族們,在高漲的房價和越來越難實現的理想面前,或許都在重聽老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無奈……”當你覺得外面的世界很無奈,或許逃離北上廣,回到還算安靜的老家才是出路?
浪漫固然可愛,然而面對女友輕蔑一笑之後的轉身離去,浪漫,在如今的青春中,還能有怎樣的說服力?
如果一個時代里,青春正萬分艱難地被壓抑着,這時代,怎樣才可以朝氣蓬勃?如果人群中,青春中的人們率先拋棄了理想,時代的未來又是什麼?
古人聰明,把很多的提醒早變成文字,放在那兒等你,甚至怕你不看,就更簡單地把提醒放在漢字本身:拆開“盲”這個字,就是“目”和“亡”,是眼睛死了,所以看不見,這樣一想,拆開“忙”這個字,莫非是心死了?可是,眼下的中國人都忙,為利,為名。所以,我已不太敢說“忙”,因為,心一旦死了,奔波又有何意義?
然而大家還是都忙,都不知為何顯得格外着急,於是,都在搶。在街上,紅綠燈前,時常見到紅燈時太多的人搶着穿過去,可到了對面,又停下來,等同伴,原來他也沒什麼急事,就是一定要搶,這已成為我們太多人的一種習慣。
在這樣的氛圍中,中國人似乎已失去了耐性,別說讓生活慢下來,能完整看完一本書的人還剩多少?過去人們有空寫信、寫日記,後來變成短信、博客,到現在已是微博,144個字內要完成表達,溝通與交流都變得一短再短。甚至144個字都嫌長,很多人只看標題,就有了“標題黨”。那麼,下一步呢?
對此,一位老人說得好:“人生的終點都一樣,誰都躲不開,慢,都覺得快,可中國人怎麼顯得那麼著急地往終點跑?”
在墨西哥,有一個離我們很遠卻又很近的寓言。
一群人急匆匆地趕路,突然,一個人停了下來。旁邊的人很奇怪:“為什麼不走了?”
停下的人一笑:“走得太快,靈魂落在了後面,我要等等它。”
是啊,我們都走得太快。然而,誰又打算停下來等一等呢?
如果走得太遠,會不會忘了當初為什麼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