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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偉太史公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風輕輕吹開了歷史的扉頁,你赫然映入我的眼帘。“太史公”一詞在模糊的鉛字中是那麼的耀眼。一卷墨香,千秋書史魂。先生已去,後世盡惆悵。人生多桀,風雨如晦,我自黯傷為君……

  抹去歲月厚厚的封塵,撫平冉冉逝去的光陰,我看到了你這位縱橫千古江山的倜儻少年,我看到了你徘徊抉擇在生死之間的瘦削身影,我看到了在大漢浮華駢文中成一家之言的你,我看到了你從浩如煙海的史籍中款款而來。

  有人說你是陝西韓城人,亦有人說你是山西河津人,韓城、河津隔河相望,可謂秦晉之好,但你故里的爭論此起彼伏。撇開功利之嫌,這也許是一件好事,人們都愛戴英雄、崇尚英雄。民族之幸也!但我說你是黃河人,這也許是最好的折中,因為你的血液里流淌着黃河的不羈與剛強,你的言行印證着黃河的骨氣與性格。

  說真話,本來無可厚非,亦應是推崇的美德。可是,兩千多年前的西漢王朝,你卻因為說真話禍從口出。那是一個崇武尚兵的攻伐年代,那是一個視知識分子為玩物的可悲時代。愛聽美言,喜聽讒言,漢武大帝概莫能外。在他的心目中,作臣子就應該奴顏卑膝,唯主子鼻息是仰,哪容你指手劃腳談公道?上至千古,下至如今,多少凡夫俗子深諳此理,極盡諂媚之能事。大忌啊,可你不懂啊,哎,我的太史公。只因你胸懷一個正直的中國文人的責任與擔當。

  李陵兵敗匈奴,朝堂之上,群臣或面面相覷,諾諾唯唯;或言李陵該千刀萬剮;或言夷其九族不足以抵罪。大家唯恐躲之不及。你看你站了出來:“李陵只率領五千步兵,深入匈奴,孤軍奮戰,血染寒山,重創十萬敵騎,英勇可嘉。此次降敵,迫於無奈……”未央宮裡,你用挺立的身軀、高昂的頭顱、不屑的眼神望着落井下石的群臣們,憤怒的聲音在迴響,迴響在每個人的耳畔。更讓那金鑾殿上的君王震怒:“好你個司馬遷!”這也許是歷史上最侮辱人的、最慘無人道一道聖旨:“死,還是宮刑?”

  死,像屈原一樣投身汨羅,以控訴昏君的無道,以高貴的頭顱表明自己的清白?宮刑,男人的尊嚴怎麼傷得起?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你最終選擇了別人最不齒的那條路。不為苟且偷生,而為更光榮的使命!陰暗狹小的蠶室里,你縮在牆角,因為疼痛而不停的顫抖着。鐵欄杆外,大臣們譏諷的聲音回蕩着:讓你裝英雄!終於把自己裝殘了吧!你掙扎着,淚眼模糊,蓬亂的青絲在風中怒號!你的面孔已悲憤成波瀾不驚的平靜。唯有那高懸的明月,最理解你那抉擇背後的勇氣!

  作為一個生命個體,作為一個有生命尊嚴的知識分子,在命運轉折關頭邁出了的堪稱偉大悲壯的步伐!在中國歷史上,從來都有不憚於死的文化人,但為了理想而不憚於生而將肉身交給塵世摧殘的英雄卻沒有幾人。“沒有偉大人物出現的民族,是世界上最可憐的生物之群;有了偉大的人物,而不知擁護、愛戴、崇仰的國家,是沒有希望的奴隸之邦。”郁達夫把這話說得多好!

  什麼是真正的文人,什麼是文人的肝膽:“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底賢聖發憤之所作也。”“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一篇《報任安書》是你志向的表白,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任安讀得人痛徹心扉,泣血長號;國人讀得淚濕衣襟,哀婉同惜。你,揮一揮衣袖,將痛苦拋至雲霄;你,弄一隻禿筆,鐫刻出對歷史最深的眷顧。

  寒凝春華髮,血沃勁草肥。錚錚鐵筆,直抒山河千秋;蒼蒼英靈,血鑄華夏史魂!“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油燈攝下你疾書的身影,鐵鎖拴不住你放飛的靈魂。執着一桿鐵筆,傲然立在歷史的巨浪之上;好一個永恆的你!好一個執着的你!命運的磨鍊,縱使無情地摧殘了肉身,殊不知精神的博大。你用不完整的身軀,為歷史注入了新的靈魂。一場風雨之後,是史記的橫空出世,激蕩的文字是困苦之後的震世一吼!上下三千年,帝王將相,諸子百家,在你的眼中、筆下鮮活。不知影響了多少春秋歲月,影響了多少帝王將相,影響了多少士人百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你!永遠成了史學的信仰!想起了魯迅的讚譽:“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想起了郭沫若的題詩:“龍門有奇秀,鍾毓入中龍。學識空千古,文章百代雄。憐才膺斧鉞,吐氣作霓虹。功業追尼父,千秋太史公。”

  一部《史記》,一顆中國文人的良心,一肩民族魂魄的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