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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美麗的地方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過丹江,一直向南,沿盤旋的柏油路行60里,爬行到一個山樑,舉目遠眺,連綿的群峰此起彼伏,山窪里白牆灰瓦,冷不丁有炊煙裊裊升起在石板屋頂,偶爾的幾聲山歌飄蕩在谷底,夾雜有羊咩牛哞,泉水在叮咚,河面魚翻鰾。那堵寨牆歷經風雨的侵蝕高崇在山頂。哦,這就是黃龍寨,有過刀光劍影的遺痕,尋找開啟山門的那把金鑰匙曾經佔據了我童年少年的心。老屋的殘垣斷壁隱蔽在一溜兒移民搬遷戶新建的樓房后,讓我有顏面與過往的朋友宣稱我的老屋就在那排移民新區之後。這裡是進入趙川的最東端,名東嶽坡,上世紀地名普查中聽父輩們向工作組介紹這個地名最早的由來是從門前那條官道進京,坡陡路窄,馬不堪行,瞪着眼向上攀爬,由瞪眼兒坡演化而來。這地名並不響亮,自古地以人名,人名地傳,這裡沒出過官人博士、土豪大款,七十年代末恢復高考制度至今也不過出了一兩個大學生。可這裡的民風淳樸,物產豐富,香菇、木耳、羊肚菌漫山皆是,杜鵑、蘭草隨處可見,草莓、叉巴果順手能摘。白米細面這些過去只有在過年才能吃到的細糧平日里就有。別看大魚大肉應有盡有,漿粑角子還是人人愛吃的家常飯。那是困難時期沒等得及包穀成熟就掰回來磨碎攪着吃的。只有來了貴客才去山上採摘槲葉桐葉回來做漿粑角子待客。這香脆可口的粗飯人們至今不捨得丟棄。每到伏天,家家在牆角都有一堆用黃蒿包裹的土坯,細看才發現並非泥巴築就,是麥麩、包穀糝做就的酒麯呢。十冬臘月,打門前路過,就會聽到主東熱情的招呼聲,邀進火爐邊品嘗正在流淌着的冒着熱氣的包穀酒高梁酒柿子酒。工藝極不考究,屋檐邊兒挖一坑,上豎一粗木桶,裡邊裝上包穀、高粱等拌了麯子發酵了的糧食再摻以豆糠花生殼米殼,上蓋一大鍋,名天鍋,木桶半腰有一節竹筒導出,底部大火燒,會從竹筒里流出酒來。正在出酒的時候是忌諱生人靠近的,心地惡毒奸佞小人近前會使酒流中斷。心懷鬼胎的人量也不敢近前。那種罵名要是背上會背一輩子的。別看酒釀製簡陋,可用它招待過村裡鄉里縣裡的工作組,接受過城裡人豎起的大拇指呢!

  ?秋夏季節,孩子們午間趁父母歇晌的空隙,拿鐵鎚在河裡石頭上敲擊,會震暈河魚,一根柳條穿出一串四五寸長的小魚,剖腹去臟,下鍋油炸,一盤香脆可口的干炸河魚就做好了。

  ?誰家有了喪事,一聲召喚,手頭的活兒立馬摞下,女人在廚房裡忙,男人挖井當八仙,老頭兒忙燒茶,小伙兒端碗盤。能當上抬棺槨的八仙也算是在當地熬的有了頭臉兒,只多掙個孝手巾,多一頓上山席和一碗肥肉罷了。這活兒並不累,輪到送棺材上山,有氣力的小夥子們你爭我奪扛一程,不知不覺就到了墓地。

  ?一路向南,便有一汪碧波映入眼帘。長壩下是隆隆的機聲,沿河而上,隔幾百米就有一個大壩,就有一排樓房和屋內傳出的隆隆轟鳴聲,這些是新建設的水電站。與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趙川辦起了水輪泵站》那首歌里所描述的景象相比,雖電站的數量減少了,可經過整合新建的水電站規模擴大了,裝機容量加大了。庫區的水位達三四米深,那一汪碧波倒映出蒼翠的青山岸邊的細柳,在寂靜的夜晚,兩岸的燈火倒映出斑斕的色彩。雖沒有漁舟唱晚的恬靜,這靜謐這寬暢足以憩息心靈,忘卻寵辱。

  ?這就是滔河,這條發源於白魯礎的一股小溪經十里坪鎮,匯聚石柱河、店坊河、曬水台、黃龍潭等支流一路歡歌,她見證過白魯礎蘇維埃政府的風采,目睹過趙川炮樓的堅固,哀嘆過前坡嶺戰鬥的慘烈還有新農村建設的熱火朝天。

  ?在她的源頭,曾經讓娶妻大山女兒的女婿們感到無比自豪,在那裡至今保留着臘肉湯煮鍋巴招待尊貴客人的習俗。過去交通不便,住在山峽深處的人家難得有客人上門,只有女婿不嫌這裡的貧脊,隔三差五會來探視岳丈岳母身體狀況收成年景,免不了會享用一頓臘肉湯煮鍋巴的尊貴待遇。

  ?梁家墳一帶有以茶當飯的飲者。清晨起床的第一件事是把爐火生着,吊在火爐上的那隻水壺不知伴隨主人多少個歲月,壺周身的漆灰足有指頭厚,銅壺自進家門就沒有離開過火爐,吊在屋頂的那條鐵鏈拴住了自己的命運,供奉主人客人吃茶之需。

  ?漆樹窪一帶更是以茶當飯,更有泡着喝不過癮的茶鬼子將茶葉放置壺中煮,那個釅吶!道痕不深不敢沾唇。有稍講究的人家待客,用茶缸泡,客人不知就裡端起就喝,有喝過幾缸子停喝的,這殘茶待誰?不喝盡主東會不高興,臉露慍色,你只得硬着頭皮往下灌,哪敢抬頭看主人的臉色。有知道此地風俗的,主東勸茶,只推不飲。渴熱難當,路邊小溪隨便折一枝桐葉槲葉或雙手合攏作碗狀掬一棒飲下,強似主東的熱情難當。

  ?半山的黑龍洞足可讓世居這裡的山民自豪,每到六月十二,三省八縣的客商來趕“黑龍會”,他們感念黑龍的靈驗,洞內的黑龍爺曾為山民借盤子借碗。以解決山民過紅白喜事的急需。現在雖然不再給人借盤子借碗,洞口水銹石銹就的龍身,長年不斷從洞底流淌的清泉讓山民敬仰。每月初一、十五,會有善男信女備足香炮紙表來洞內供奉祈禱。

  ?我曾在漫天雪舞的嚴冬踏訪過前坡嶺,撿到過銹跡斑斑的彈殼和似有餘熱的彈頭。就是這個嶺,在中原突圍中讓中共中央中原局解放軍損失了一個營的兵力,團長汪世才和幾百名戰士長眠在了這個嶺上。我繞道坡腳,從嘩嘩流淌的滔河岸邊拾級而上,仰視這個矗立在半山腰的紀念碑,仰望這帙風未乾的青史,用心撫摩久違的忠魂……

  ?滔河不聲不響匯入到漢江,我目睹過漢江的博大。在襄陽城下親吻漢江河的時候,看到了來自秦地的洪流,與楚河相聚,便有了月涌大江流的豪邁。

  ?過去這裡曾是漕運要道,有錢的大戶人家門柱下的石獅石墩,還有寺廟裡的佛像都是從漢江船運到此。流水溝地邊的五品員外郎那通墓碑便是物證。還有從黃家埡黃姓祖墳邊移到趙川文化站院內的大理石佛像,可以見證當時水運的興盛。

  ?趙川,是滔河滋潤了兩岸的山民,灌溉了這裡的良田。大山給了山民堅強,滔河水賦予山民善良。他們有秦人的雄強,也有楚人的內秀,世代在這裡繁衍生息,耕耘收穫。把雄壯匯入到大世界,便有了精神的源遠流長!

  ??原載《陝西文學界》2009年第五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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