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家到單位,只有短短几百米的路程。
當東邊出現第一縷陽光,樹上的雀兒唱起第一首晨曲,我便開始了新的一天的忙碌。忙活完畢,我便懷着對新的一天的憧憬、充滿自信地走向那條似乎熟悉的路。
走出家門,面對的是樓前一段寬坦、平直而陽光的水泥路。水泥路側有幾棵碧綠的香樟,茂盛的枝葉猶如一把把傘蓋,傘蓋之下,綿綿陰雨里總有絲絲乾燥,炎炎烈日下總有片片蔭涼。路面整潔,每天有人清掃,堅固的表面留有條條淺痕,防滑而又美觀。走在這段路上,我不怕風雨,不怕跌倒,完美的設計,完美的護衛,使我可以無憂無慮地邁步,一直走向這段路的盡頭。
走過這段平坦的水泥路,我便要爬上那段長長的磚砌階梯。斑駁的梯面,被過往的人們踩得傷痕纍纍,方角的台基,有的磨去了稜角。暗黑而又悠久的階梯,似乎在詮釋着一個個登梯的故事,而故事裡的人,卻總是讓人感到親切而又陌生,那個人似我而又非我,似他又不像他。登梯時,我必須奮力抬腿,全神貫注。我不用擔心摔下,我可以扶着兩旁堅固的護欄一步步攀登,就像我小時候扶着父母的手艱難學步一樣。但我必須靠自己的腳小心吃苦地往上走,雖然護欄堅固,但那僅僅是一種保護,腳下的台階,必須靠我自己爬完。我仔細地看着腳下的台基,看見每個台基兩端生長着翠綠的小草,小草上盛開着淡淡的小花。踏上一級台基,那青青的小草便微微蠕動,小花便在風中搖晃。伴着靈性的小草,靠着兩側的護欄我便一步步地邁向高處,一、二、三、……二十八,二十八級階梯一下子便到了我的腳下。
邁上階梯,我便走到了坡頂,那裡,一戶居民辟了一塊小小的花池。花池裡裁種着各式的花草。春天,我能看到雍容華貴的山茶花。那些重瓣的或大紅或粉紅的茶花,外形很像老師或父母獎勵給學生和孩子的大紅花。茶花在叢叢橢圓形的綠葉的陪襯下,格外顯目,讓我經常駐足欣賞,流連忘返。秋天,我能看到金黃金黃的龍鬚菊,那一片片長長的、彎彎的菊花瓣,活像微縮的黃黃的大香蕉。默默地看着那些菊瓣,我竟然經常想起第一次吃香蕉的情景。那年我考上學校,奶奶從遙遠的地方給我帶來的幾支香蕉,多麼像這些菊瓣啊!
走過坡頂后,有一個向下的斜坡。不經意間走過下坡,便要走下一段階梯。下梯的路走得很快,但走得很不穩,稍不留神,便會一腳踏空崴腳。下梯的兩側沒有護欄,台基沒有小的花草,台基最下端還橫着一條污水溝。人走下坡路時,走得不小心,崴了腳不算,還極易踏進污水溝中。平時,我總是小心地下着台基,雨雪冰凍天,台基路滑,我只能貓着腰,一級一級地慢慢下。實在太滑,就只能想辦法避開它,但必須繞一個大圈,走一大截下坡路。
下坡的台基只有十四級,走過下坡路后,就是一大段平坦清潔的水泥路。這時,我又可以自由的漫步,愜意的慢行了。爬過上坡路,滑過下坡路,才真正知道平坦筆直的陽光大道是多麼珍貴!
平坦大道的末端雖然還有些許下坡,但因為那裡視野開闊,空氣流通,不會對我造成危害。走過平坦大道,我便進入了單位的大門,開始了一天新的生活。
每天我都在重複走着這條路,平緩、上坡、下坡,成了我走路必須面對的現狀。上班去時是上坡路,下班回時是下坡路,上坡之後是下坡,下坡之後是上坡,上上下下,有起有落。
我每天走着這樣的路,我的一生又何嘗不是走着一條這樣的路呢?
2012年3月23日上午於寧鄉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