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就像我吃螺螄粉喝水一樣自然,
而你是龍勝的紅辣椒,
只消一個回合,
就能嗆得我涕淚橫流,破涕為笑。
那一天的天氣很糟糕。對於來自海南島的我來說,桂林的冬天很殘忍。凍雨已經淅淅瀝瀝下了好幾天,嘯風一刻也不願停歇,寒氣逼人,那種冰冷從髮根蔓延到腳趾頭,滲入骨子裡,這是一年中最難熬的時候。剛剛下車,我急着尋找一個可以吃東西的地方,我想吃一碗熱呼呼的粉,暖暖我快要變成果凍的身子。
早就聽舍友說螺螄粉很不錯,我來到附近一家粉店,點了一碗二兩的螺螄粉。等粉的時候,閑着無事我就愛東張西望,目光輕輕巧落在對面桌子上。你吃螺螄粉的樣子真好看。修長的手指握着筷子把粉條拉得高高的,興許是太燙了,你還鼓起嘴吹氣,迫不及待吃了一口又趕緊吹,鼻頭凍得通紅通紅的。好可愛!看得我不禁笑出聲來了,引起了你的注意。你抬起頭看向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竟然露出一顆小虎牙。那一刻,我呆了。一粉一人一世界,一蹙一動一菩提。有的人,微微一笑很傾城。
我的第一頓螺螄粉吃得很不認真,幾乎品不出什麼味道。
年少的心動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從此,只要在學校,我幾乎每天都光顧。我期待,來一場,假裝不經意的邂逅。
戀上一個人,迷上一種味道,我漸漸愛上螺螄粉。螺螄粉又辣又燙,端着粉就能聞到那刺激食慾的香味,深深吸一口,那香味緩緩地鑽入鼻子,滲透到胃,彷彿味蕾突然蘇醒了,立即將我的食慾打開。我不是很能吃辣,可是螺螄粉越辣越誘人食慾,使人胃口大開,加上酸筍那更是絕配。那種酸辣鮮香混合為一體的獨特口感讓人越吃越想吃,越吃越愛吃,就好像我不動聲色的想念逐漸龐大,在心上留癮。我喜歡吃一口粉,就着喝一口湯。濃香的螺螄湯裹着柔韌的米粉,美味在舌尖百轉千回。朋友說從來沒有見過把螺螄粉吃得這麼小資的人,像是在精緻的咖啡館里喝下午茶,慢悠悠。我樂了,美味就是應該調動全身的感覺器官來一一享受的。吃完米粉,我會仔細地打撈殘餘在湯里的花生和木耳,直到把它們也消滅乾淨,才會善罷甘休。然後,離開,開始下一場等待。
有時候,螺螄粉端上來,我也不急着吃。對着碗發獃,紅紅的辣油浮在黃中帶些澄澈的湯上,綠油油的青菜隨意躺在白凈圓滑的米粉中,金燦燦的腐竹和紅皮花生、黑木耳在旁邊裝點着這碗美味。看着看着,你的笑容就在碗里悄悄盛開了。你喜歡先喝湯再吃粉還是先吃粉再喝湯?你喜歡微辣還是中辣?你知不知道一個女孩把愛戀的小心思都偷偷藏在了一碗粉里?你知不知道你和螺螄粉給了我一個暖冬?
我習慣了每天和螺螄粉的約會,習慣了每天用這一小段時間來等待,習慣了每天再帶走一點點小失落。委屈了,一碗螺螄粉;灰心了,一碗螺螄粉;疲憊了,一碗螺螄粉;想你了,一碗螺螄粉。螺螄粉漸漸地融入到我的生活里我的身體里甚至我的靈魂里,它好像已經不僅僅是一份簡單的用來充饑的食物,它已經成為我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糧。它背着我的寄託裝着我的秘密還映照着我的執着。
螺螄粉店的牆壁上掛了這樣一句話:謝謝陪我迎來第二個冬天的你。第二個冬天了,多刻意、多堅持、多努力,卻再也沒有見過你。
直到12月16日,我去看音樂學院舞蹈學畢業班的專業彙報演出,在台上看到了翩翩起舞的你。才知道,原來你是大四的學長,原來你就要畢業了,原來你就要走了。這個世界很小,小到讓我們巧妙相遇,這個世界也很大,大到讓我們一錯過就再也無法見到。我睜大眼睛,不想錯過你的任何一個動作任何一個表情,我即將錯過你的一生。久違的人卻是熟悉的臉,還有我陌生的心情。你是我猜不到的不知所措,我是你想不到的無關痛癢。
此刻,我需要一碗螺螄粉,極辣,最好能讓我淚流滿面、神經麻木。祭祀我這一段還沒來得及綻放就逝去的暗戀。
我突然明白,說是我和你的故事,倒不如說,這是我和螺螄粉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