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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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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王勢午(午後陽光)

  中午回家的路上,又看到了那條大個子的它,依舊在路邊不緊不慢的溜達,偶爾停下來,用鼻子嗅嗅草里的什麼,用前爪撓了幾下,又若無其事的踱步向前。

  因為我每天來往於店裡都走同一條路,時常會看到它,看到它時我就會不自覺地吹吹口哨。開始時,可能是它不認識我的原故,總是在我吹口哨是瞥我一眼,雙眼滿含戒備。時間久了,我再見到它,還是吹口哨,這時它會抬起頭看我,輕輕的搖搖尾巴,那種眼神充滿溫暖,我也不企圖靠近它,我們就像相識了的朋友一樣,看一眼就足夠!看到它使我想起我家的虎子。

  那一年,女兒和我在老家,妻和兒子在外地學校,只有星期天回家。平時我帶着女兒讀書生活,自己料理着街上的店面,生活過的平淡又有點寂寞。當時房東家要一條小狗,剛來時肉肉的它只知道睡覺,黃色的毛軟軟的,喜歡蜷在一個小紙箱里,在太陽下能睡個天昏地暗。女兒放學到店裡,就會跑去把它抱出來玩,小小的它隨便怎麼弄都是怏怏的,怎麼擺它造型就怎麼的,還是眯着眼想睡覺,女兒玩的高興時會提起它肉肉的小前蹄子,嘴對嘴的吹它氣,吹得它連連打噴嚏,女兒哈哈大笑,要不是怕我訓她,就差親它一口了。

  一個月左右,它不再是只喜歡整天睡覺,而是到處亂跑,看到生人也會“汪汪"的叫。

  由於是街道上,房東怕它咬到人,那天說要送給女兒養,我們爺倆晚上高興的把它放在一個小紙箱裡帶回家。

  和女兒商量了好久給它取個名字----虎子。

  一天天,虎子大了,變得威武,是個硬生生的串窩狼,渾身黃色的毛亮亮的,雙耳直豎,長長的尾巴總是拖着,坐在那裡有半人多高。

  早上,我和女兒離開家時,只要一聲“虎子”,再用手指指家,它就會乖乖的跑進院子里,直直的坐在堂屋門前,直勾勾的望着我們鎖門,那種眼神流露出好多不舍。

  每次我們回家時,還沒到家就聽到它扒門的聲音,嘴裡“嗚嗚”的叫着,一開門就會跳起來抱着我或者女兒,發出那種特有的低嚎聲,好似有好多的話要說,女兒也就一扔書包抱着虎子脖子嬉戲着,和虎子在院中跑着追着,累了,孩子坐在院中花池邊上,它就安靜趴在女兒身邊,時不時動動耳朵,抬頭看看女兒。

  星期天妻和孩子回家,虎子似乎也特別興奮,總是一步不離的圍着孩子轉,跟着她們跑,孩子會和它捉迷藏。那時虎子已不再是家中一隻寵物,就像是家中的一個成員,我們的一個朋友。

  妻會和我到野外玩,身邊總少不了虎子或前或后的跑,有了它,一向怕狗的妻也放鬆了對其它狗的戒備。一旦有他人家的狗試圖給我們“打招呼”,虎子會立即箭一樣的射出,直撲對方,直至它們連滾帶爬的嗷嗷叫着跑回家后,虎子才會像勇士凱旋一樣屁顛屁顛地回到我們身邊,那時它從脖子一直到背上的毛是直豎的,哈哈.....看來虎子很生氣!看它生氣的樣子特別可愛。那天我留在原地等,妻騎車到另一處有事,這下可難壞了它。看着妻騎車要走,虎子立即起身跟,可是回頭看我沒走,又哼哼的回頭跑到我腳旁,伸着長長的舌頭喘息着歪頭看我,好似看出我沒走的意思,又跑去追妻子,跑幾步又停下來回過頭看我。那時想它一定好糾結,最後我把它叫回坐在我身邊,它眼睛卻一直盯着妻遠去的背影,鼻子里焦躁的發出那種“嗯嗯”的聲音。

  農村前幾年的治安不是太好,一個莊上年壯的勞力都出去打工去了,白天都會有賊,他們很猖狂,摸個雞偷個鴨是常事。我們家裡平時很少有人在家,可我從來不擔心,家中只鎖院門,堂屋一次沒鎖過。家旁的四嫂每次都說你家這是好狗啊,平時從來不叫喚,一旦有生人來你家,它立刻會凶的很,只有我們鄰居和它說幾句話,它才會安靜。我只是聽四嫂說,也不知道我不在家虎子究竟是怎麼看家的,不過我真的放心。

  有一次我完全知道了虎子的聰明於忠心。那是我姨侄到我家裡拿東西,很久很久他才回我店裡,一進門就嚷嚷:姨夫,你家狗神了!我差點給它困在你家。原來姨侄打開門進到院子里就動不了了,虎子看住了他,他們形成了對峙,虎子兇巴巴的攔在門口看着他,嘴裡凶凶的低哼着,姨侄一動也不敢動,後來還是家旁四嫂看到了,到院中對虎子說是親戚啥的,拍拍它,虎子才讓出了路。

  女兒初中隨妻到外地讀書。平時家中就只有我和虎子,鄉下的夜晚,一個人的時間顯得很長很長,生活似乎沒多少華麗的滋味,本來就很懶的我不想做飯,那時,晚飯最常見的食品是從街上買回倆饅頭,我一個狗一個,生活也少了好多激情。夜裡,除了一集集肥皂劇陪着我,就是看虎子安靜的蜷睡在床前的地上,一束月光從窗外灑在它身上,安靜恬淡。有時實在無聊的我會和虎子說話,不管它懂不懂,而它總會豎著耳朵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好似它也懂點什麼,時不時也會嗚嗚幾聲算是對我的回應。虎子,你要能說話該多好!

  四年,一個人,除了短暫的假期,妻和孩子回家,其它的時間在家只有忠實可愛的虎子陪着我,說不上我們相互偎依着,可的確是這隻可愛的犬陪我度過了好多孤寂的時光,聽我說了好多亂七八糟的廢話。

  時光流逝,我們一家搬離了老家,小區里不允許養狗,衛生問題也是客觀的。當初幾天都是把虎子帶在車裡,晚上再放到新家裡,看着陌生的一切,它似乎有好多不適應,總是焦躁不安。一次煩躁的它奪門而出跑在小區里,好不容易我才把它抱住,高大的它嚇住了好多人。

  我們一家商量怎麼辦,賣掉是絕不可以的,看來只有送人了。

  給它找好了人家,那天,送虎子回老家的時候,我抱着它走下樓梯,妻和孩子一起到樓下,看到虎子在車裡,前蹄搭在車窗上,一雙黯然傷神的眼睛看着窗外,鼻子里一直發出低低的嗚咽聲,似乎它知道就要離開我們,離開這個陌生的但又不舍的家。女兒偷偷轉過身去,我知道她在哭。其實我的鼻子也酸酸的.........車開出了小區,虎子在車裡不安的轉來轉去,不時的把頭伸到我懷裡,舔舔我的臉.......

  由於虎子個子比較大,人家用鐵鏈栓住它。一次我們去看它,還沒進他家大門,虎子好似知道是我們,狂躁的叫着,跳着,好像一下子就要掙脫開來,無奈粗粗的鏈子鎖住了!

  我們跑到它身邊,它跳直了身子抱着我又去抱妻和孩子,嗚嗚的叫着,舌頭不住的舔我們,那種眼神我不敢看,此時只恨上帝沒有賦予它和人類交流的語言。我只是一個勁的輕輕的拍它的腦袋,孩子也緊緊的抱着它的脖子......看着這情景,不禁眼睛有點濕潤。

  後來,去看了幾次后,回來妻說再也不敢去了,不敢再看到它的眼神,尤其在我們離開的時候,那種哀怨不舍又有好多無奈都會從虎子的眼中流露出來,它會在我們離開的時候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目送我們,尾巴微微的搖動,雙耳不再直立,無精打採的耷拉着。我知道粗粗的鏈子鏈住了它,它的心卻在追我們。

  不久前,到老家去有事,我和女兒說再去看看虎子吧,女兒高興的直蹦。回到老家,直接跑去找它,可在院外卻沒有聽到它“汪汪”的叫聲,到院里沒有它的鏈子,沒有見到它跳起直立的身影.........

  女兒嘴裡嘟噥着,一臉落寞......

  我知道虎子永遠離開了我們,永遠......

  再也看不到它的眼神,再也不會看到它再跳起來抱着孩子樣子,還有它用長長的舌頭舔孩子的臉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