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落秋寒,風疾雨凄,枯葉落,老樹殘,依山村落起炊煙,引來雁行形影單,一聲鳴叫,一陣寒煙,一縷縷蕭瑟的情緒把山野傳遍。
載一身疲倦,揣滿懷思念,我來到了地頭田間——深秋了,該是給油菜鋤草培土的時候了!
每年這個時候,這塊油菜地里總會有父親的身影,總會把雜草鋤乾淨、把油菜苗子的土培好。來年,我家的油菜長勢就好,金黃的油菜花也開的旺,油籽的產量自然也很高。
如今,父親走了,在油菜花開的時候帶着無盡的遺憾走了,沉睡在了他耕耘了一輩子的泥土裡。於是,平日不事稼穡的我,只好荷鋤來到了油菜地里,但到了田裡一看才知道,二哥已經鋤過了,和父親一樣,把油菜鋤得乾淨、整齊。
不過這一趟我並沒有白來,因為田間的那一抹綠,那一行青色,讓我於秋天的深處找到了春的溫暖!
站在田埂上,倚鋤而立,看遠處一派繁華落盡衰敗蕭條的景象,耳邊秋風瑟瑟,似乎回到了那個讓人心碎的夏夜,那個雨水和淚水模糊了雙眼的夏夜,想起父親和父親曾經耕耘的這塊田地,禁不住凝視田地,尋覓父親的身影和蹤跡。抬眼望處,只見一抹綠色映入眼帘,一種猝不及防的感動從我心底迸發而來,讓我感動,讓我溫暖。
在這葉黃草衰,霜染大地之時,這一抹綠色,格外清新,格外引人注目,給整個季節整個世界帶來無限生機,升騰着一種希望,一中萌動。
由於雨水多,初秋時的天氣暖和,今年的油菜長得很旺,幾場秋雨過後,菜籽發芽了,不幾天便長成菜籽幼苗,越來越大,一行一行、排得整整齊齊,擁得挨挨擠擠,根大葉茂,株株泛着綠光,行行閃着綠意,近看如跳動的綠色音符,遠看如根根綠色的絲帶,蜿蜒飄逸在田野,吐綠含翠,在凄冷、寂寞中平靜地綻放着綠瑩瑩的微笑。
此時,看着這一墨綠色,置身於流淌着碧綠的油菜地,心中一種熱潮就會湧起,就會體味到生命的律動和精彩。“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一邊是草木的衰敗,一邊是青青油菜,生生死死中,世界在變幻,生命在延伸,父親走了,不能荷鋤下地,二哥來了,我也來了,一切都顯得那樣自然,那樣從容。
麥子是我們的母親,油菜就是我們的父親,只有麥苗和油菜苗,才敢這蕭索的季節里,和嚴寒搏鬥,和乾旱抗爭,孕育果實,孕育希望,帶我們走進春的燦爛,觸摸夏天的火熱。
父親的油菜,二哥的油菜,我的油菜,一樣碧綠,一樣讓人感動,讓人溫暖,一個個菜地里佝僂的身影,搖擺風中,定格在季節的深處。
凝望那一抹綠,驀地,有一個念頭躍出:生命源於自然又復歸於自然,何必計較於那個季節生那個季節死呢?